最开始他也只是想着离平海近些,后来却发现这宅子在他们走后又住进了一户人家。陈京观在卧室的夹缝里看到了一块修着荷花的手帕,帕子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夏”字。
陈京观让穆晓山去问,知道了夏衍在陈京观走后就租下了这里,他每月的俸禄没那么多,两个妹妹就做些活贴补家用。
陈京观明白夏衍的意思,他想替他守住桃园。
也曾经是在这宅子里,陈京观戳破了夏衍虚假的笑容,看到了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以及差点就直不起来的腰。
只是陈京观还是没能找到夏衍的两个妹妹,无论他打听了多少人,甚至动用了谍子,可这两个小姑娘就那般凭空消失了。
“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要去和周湘抢人了。”
苏清晓站在宅子前张望,他身边的席英看到陈京观回来朝他招了招手,转身让屋子里的嬷嬷去将预备好的饭菜从温着的锅里拿出来。
“都这个点了你们怎么还等我,下次我要是没回来你们先吃。”
“师兄。”
陈京观的话被平芜一声“师兄”打断,他抬头看着眼前泪眼迷蒙的小子,平芜快步上来抱住了陈京观。
“好小子,你也长大了,都能单枪匹马去救师父了。”
平芜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看样子像是苏清晓刚给换的药,陈京观回抱着他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他的伤口,可眼前的半大小子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他的怀抱搂得陈京观喘不过气。
“师父的伤我给苏大人说过了,他方才给我写了个单子,我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去了,宗大人颓靡了一些日子,让师父骂了一顿恢复了些精神,他说他想辞官,可没想好怎么和你说。远山哥的尸首我们没找到,别吉让人在云山哥的坟旁边立个衣冠冢,她让我嘱咐你去廊州的时候多留意着,一定要把他带回家。”
“还有,别吉和科迪成亲了,他们没等到你回来,不过别吉说你还没给她送贺礼,她记下了,迟早要问你要的。”平芜顿了顿,“她还说她会带人提前搬去夏牧场,在木尔斯草原没人能找到他们,她让您放心带着人去打仗,没赢就不许回去。”
陈京观忍俊不禁的同时缓缓点着头,他一下一下摸着怀里的人的后背,直到他感觉平芜的气息顺了,他听到平芜问:“哥,你还有想知道的吗?”
“那日,你怎么敢一个人去雍州的?”
平芜从陈京观的怀里抽出身,他面前的站着的三个人都静静看着他,平芜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席英面前。
“姐姐都成席将军了,我又怎么能丢了师兄的脸面?”
萧祺栩登基后,一改南魏重文轻武的政策,他规定每年文选和武选要同时进行,他不求得到文武双全的人才,他只希望南魏两条腿走路。
那日萧祺栩叫了陈京观去书房,陈京观将萧祺栩递给自己的虎符放在手里摩挲着,那上面的血迹已经擦净了,只是贺福愿倒地时砸坏了一个角,后来匠人再怎么修也还是能看得出来。
“哥,你做我的将军吧,我们一起把收复失地,重振南魏雄风。”
萧祺栩正是雄心勃勃的时候,他看着陈京观的时候,那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有神。
可陈京观离开时并没有带走那枚虎符,随他一同出宫的,是封席英为南魏大将军的诏书。
席英接到圣旨的时候毫无波澜,她望着自己的名字和“大将军”三个字写在一起,她抬头看着陈京观,陈京观只是笑着对她说。
“你不是说过要和苏清晓一个人做帝师,一个人做将军吗?现在不敢了?”
席英摇头,“那你呢?”
“你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我来做你的副将。”
“你席姐姐的今日那是一刀一刀打出来,我的命是她救的,史家父子是她抢的,阙州是她拿下的,她该是这个位子。”
平芜不禁点头,席英倒是难得耳鬓染了些粉红,陈京观用眼神暗示着苏清晓,苏清晓用藏在身后的手捏了捏席英的手腕。
“你们俩,是什么办事啊?”
平芜眨巴着眼睛望着苏清晓,苏清晓一个巴掌拍到了他背上,“没大没小!我比你师兄还大些呢。”
平芜嘟囔着嘴没有再说话,一屋子的人笑着走出正厅。
月色下,一个人影安静地站在院子那棵老树下,他的肩头飘着落花,而他一只手扶着刀,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今天还真热闹,一起吃吧。”
陈京观走过去接过了陆栖野手里的桂花酿,“还没到桂花的时节,买这两瓶酒不容易吧。”
陆栖野没有答,陈京观示意身后的人先去里屋,他顺手拔开一瓶酒的封口,浓郁的酒香混合着微微发苦的槐花气息,他应该有一年没尝到了。
“陈京观,下次能不要让我从别人嘴里知道你去送死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