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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波谲云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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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栖野摇头,但是很快又止住了动作,“我怕他们不信他。”

这回轮到晏离鸿沉默了,陆栖野能感受到他的肩膀抖动了一下,但那动作细微的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别人的想法我们管不了,而你能做的,就是始终相信他。”

陆栖野应了一声,他身边的晏离鸿便放下手准备撑着地起身。

他到了冬日关节处总会发酸,以往在澄州的时候陆晁都会给他寻大夫来针灸,总还是能得些用处。

如今在这冰天雪地的重山,他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都在疼痛中惊出一身冷汗。

陆栖野知道他的情况,便立刻起身去扶他,晏离鸿没推脱,攀着他的手站起身。

“林伯父,也该来沧州了吧。”

陆栖野点头,“父亲来信说就这几日。他不能随便进重山,我们冬训后出去找他汇合。”

晏离鸿没再说话,他弯腰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到了桌子上,陆栖野瞧见那桌边层层叠叠全是北梁军报,上面无一不有晏离鸿的圈点。

“哥哥很信任你。”

北梁的军报以往都是直接交给大将军,除却他本人的手谕,任何人不能翻阅。

可是陆栖川给了晏离鸿全部的阅览权,并且准许他用自己的军印回复。

晏离鸿嘴上说着是,可走过去的时候却似不经意般将翻开的情报扣在了桌子上,陆栖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

“大将军回来了!”

帐外的兵士喊着,原本寂静的营帐慢慢有了生机,陆栖野转头看了一眼晏离鸿。

“他不是去换班了吗?”

晏离鸿也面露困惑,片刻后他二人刚出帐子,就看到陆栖川正在外面整理着装束。

重山很是辽阔,山间的气候变化多端,有时东边艳阳高照,西边却大雪飘零。

此时陆栖川拍打着已经被雨雪浸湿的外衣,他抬头看了陆栖野一眼,开口问候了一句:“来了?何时来的?”

陆栖野接过迷津手里的披风,等着陆栖川将身上的雪水擦拭干净就上前替他披上。

“刚到,和二哥聊了会。”

晏离鸿听到这句“二哥”明显愣了神,但很快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掩盖在大氅下的手不经意拨弄着陆栖野送给他的香囊。

虽说那里面的花已经败了,可是他又添了些中药,平日里睡觉时总把它挂在床头安神。

而陆栖川也察觉到了陆栖野语气中的亲近,他没说话,上前一边搂着一个兄弟进了帐子。

“元焕知道你来,说他再守一天,让我们兄弟三个好好说说话。”

“他还好吧。”

陆栖野一边点头一边问,对于元焕,其实他比陆栖川更熟悉他。

小时候他作为陆家没什么指望的小儿子,陆晁最开始为他选的路是让他借着陆韶怜的光随便寻个官当,所以一有机会就会带着他进宫面圣。

多一半的时间他都留在陆韶怜宫里过夜,和这位大他三岁的表兄慢慢也就熟络了起来。

回想当时他第一次有了要子承父业的想法,也是元焕那句“你可曾想过与你哥哥并肩而战”。

那句话从根上改变了少时陆栖野的顽皮性子,他开始努力朝着哥哥的方向靠拢。

当时元焕迫于压力被选调去重山冬训的时候,虽说陆栖川也要随行,可陆栖野更担心的其实是元衡。

陆栖川从小跟着陆晁在泥潭里打滚,陆栖野就没见他输过,可是元焕不一样,他是养在深宫里的花,陆栖野怕他折在重山的风雪里。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元焕毕竟是最像元衡的儿子,他对于北疆有天然的掌控力。

“比出宫前更壮实了,说不定回去姑母都认不出他了。”

陆栖川玩笑着调解陆栖野的紧张情绪,陆栖野便顺着他的意思笑了。

“报!檞统领问下个月的排演还照常进行吗?”

帐外的兵士没进来,他隔着门帘喊着,屋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晏离鸿率先开口。

“我去吧,你们俩先聊着,我和檞枳商量完再来寻你们,我顺便去看一下今晚的伙食。”

晏离鸿笑着朝陆栖川示意,而陆栖川点头默许了他的动作。

可晏离鸿前脚刚走出帐子,陆栖川的声音就响起来。

“你觉不觉得,他变了?”

陆栖野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发现陆栖川的眼神始终盯着晏离鸿离开的方向。

这一年冬训,陆栖野基本没与晏离鸿通过书信,只有平日他托陆栖野送给陆晁的信上偶尔会提到他两句,要说变了,陆栖野其实没有太多感触。

可是陆栖川的话他不能不重视,他相信哥哥的直觉。

“你是发现了什么?”

陆栖川没说话,他转身回到了刚才晏离鸿反扣情报的桌案旁边,低头瞧着桌子上还未完全干涸的笔墨。

“他骨子里不喜欢这些,他只想做个泡在书袋子里的闲散人。自从他接任参谋,我能很明显感觉到他在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但是他很痛苦。”

陆栖川说着将那张反扣着的情报翻了过来,眼睛从上到下审视着晏离鸿写下的每一个字。

“可来了重山之后,他身上的割裂感不见了,他变成好像天生就该做这个的样子。或许旁人会觉得他成长了,可你应该明白,他比我们更固执,如果没有诱因,他不会轻易接受这些。”

陆栖川的话让陆栖野回想着刚才晏离鸿的反应,在没有涉及军报之前,晏离鸿是他印象中的哥哥,可是当他瞥见桌上的军报时,晏离鸿在提防他。

当时的陆栖野只觉得他谨慎,并没有多想。

到了他们的位置,信任的给予和获得,往往不单依靠人情,更多依赖于判断,一种有关得失利益的判断。

可是现在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晏离鸿成了他扮演的人,他成了真正的谋士晏离鸿,心里第一位的只有算计。

虽说这么多年陆栖野总是调侃他活得像个死人,毫无生命力,可是晏离鸿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有自己坚持的志向,但是此刻,他身上只有昌安军令。

“来重山之后,发生过什么?”

陆栖野捕捉了陆栖川话里的重点,而陆栖川自然知道他能明白。不过他问出来的时候,陆栖川沉默了一会。

“他在给某个人写信。”

陆栖川的话说得很委婉,但他的声音如掷入冬湖的石块,可它引起的涟漪却让陆栖野想到了母亲和林朝槿说过的话。

能同时接触到陆林两家,能知道苏扬内幕,甚至有机会获得他的书信,以及借着官驿送信,这些条件统合起来,晏离鸿在一切条件的涵盖范围之内。

可是动机呢?

“我不知道他与整件事有多少联系,但要说毫无联系,我不信。”

陆栖川语气冰冷,他的目光抬起的瞬间,陆栖野看到了他第一次手染鲜血后的复杂情绪。

“你与父亲说过了?”

陆栖川摇头,但他很快意识到陆栖野的意思,“你是说父亲也有所怀疑?”

陆栖野点头,但已经失去了再开口的力气。

他最信任的两个人同时挥刀,向着他们共同的家人。

他该信吗?或者说该信谁?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离鸿很敏感,无论作为兄弟还是对手。”

陆栖川的话无疑又给陆栖野心上扎了一刀。

所以,已经到了是对手的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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