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有所长进。”
遏佐的语气里尽是轻蔑,可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松懈,转而由警惕和狠戾充满。
他趁沁格不备,手里拉着缰绳牵马绕过她,随后便是突如其来的一击,正中沁格的后背。
那一瞬沁格像是被人拍断了筋骨,疼痛感顺着血液流淌过她的每一寸,喉咙里顷刻间便被淤血堵住。
可遏佐依旧不打算放过她,他在战场上打了一辈子仗,奉行的只有一个道理:不到敌人死的那一刻,他总有反扑的可能。
于是他没等沁格反应,手里的长枪直冲向眼前人的脖颈,而沁格吐掉了嘴里的血气,用手里的长刀奋力一挡,她连人带马都不禁向后回撤。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做不做我的王妃?”
遏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蹭了一把刚才被刺中的地方,眼睛因为嗜血的快感慢慢涨红,而沁格一句“你做梦”更是勾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未等沁格坐稳,一个飞身就将长枪架在了沁格的脖子上,同时手上用力,将马上的人狠狠摔在地上,刀尖与沁格同时落地。
“那你就去陪你阿布吧。”
遏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呼吸甚至随着音调进入沁格的耳朵,而此刻的沁格似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手上一边摸着腰间的匕首,一边抵着遏佐压下来的气息。
“唰”,一支箭应声落在沁格旁的空地,紧接着天空中如黑云一般的箭雨擎天而下,沁格抓住机会将匕首狠狠扎进了遏佐的前胸。
她面前的人有些气急败坏,但是手上的力气明显小了很多,沁格趁机翻身脱离了遏佐的控制。
随着箭雨而来的平远军先一步切断了遏佐的援军,遏佐此刻才意识到,当时在湖边的人影是他们。
早在前夜,陈京观就察觉到了不对,克尔茶湖旁宁静如常,可正是如常,才不符合遏佐的狡猾。
此时的平远军刚走到槐州与遏佐部的交界,他们提前蹲守在了陈京观安排的地方,而那里可以从边城的几个村落看到克尔茶湖的一切。
几近日暮时分,平海的耳朵随着湖边芦苇荡苏醒,他依稀听到了马蹄踏破土地的声音,遏佐的守军应当在城内,此时会来克尔茶湖的,应当是他藏了许久的两万人。
不出一刻,克尔茶湖连着天际线的地方一条黑线慢慢升起,与此同时,平远军的队伍正从各个村落集合。
早在日出之前,平远军全部一万四千人埋伏在了湖面另一侧,红柳丛形成的天然屏障与他们棕黄色的披风隐为一体,在遏佐的军队迈进边线的一瞬,两翼的军队就冲了上来。
遏佐的兵以骑兵为长,如今被人埋伏无疑是断了双脚,他们纷纷弃马试图直接与平远军相抗,可是站在陆地上时北梁人高大的身型就变成了最好的武器。
平海身后的席英和平芜相视一笑,两个人如同影子一般窜进了西芥军中,平芜的速度不如席英,他便一路掩护着她直冲到敌方首将面前。
那人起初看见两个小孩不禁失笑,但很快笑容就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席英的剑没有任何犹豫便刺进了他的肩颈,同时女孩的双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卡住了男人的咽喉。
刹那间,他就没了呼吸。
“这次更快了。”
平芜嘴上打趣着,见席英不想理会自己,便识相地替她抵着背后的追兵。
他用手上的刀斩断眼前人的长枪,下一秒血溅在了他的盔甲上,他学着师兄的样子嫌弃地看了看,继续投入下一轮战斗。
这一场战斗速战速决,相比训练有素的平远军,遏佐临时凑起来的两万人基本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在湖另一边朝拜开始之时,这一侧的守军已经换了人马。
“我没来晚吧。”
陈京观不同那日的素衣,他第一次穿着平远军的铠甲,银灰色的外壳配上他手里闪着冷光的长刀,就连他的棱角此刻都锋利如刀削。
他骑在马上,眼神睥睨地望着地上的遏佐,而沁格在说话间朝后退了两步,重新拾起曦月刀。
“你来还是我来?”
沁格手上的刀跃跃欲试,而陈京观闻言嘴角轻挑,手里的长刀又收回了鞘中。
“我不夺你的功劳,但你下一次若还被他制服,我不会先救你。我与他,也有事情未了。”
陈京观说完,就看到沁格向后蓄力,随即冲到了遏佐面前。
她的动作相比之前快了很多,手起刀落间都是遏佐的要害处,而遏佐因为胸前的伤口受到牵制,动作幅度小了很多,可是他较沁格来说力量压制不是一个级别,随着拉锯战的开始,二人不相上下。
此时的忽兰和平海解决了外围的散兵游勇,领着兵朝中间围过来。
平芜的手臂被刀口划伤,本还要逞强,却被自己的哥哥托付给了席英,由席英半押半送着带回来了后部。
现在只剩遏佐一块硬骨头了,陈京观在马上看着,突然有些慌神。
他第一次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观察遏佐,这个他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人,他是老了,不过如若父亲还活着,应当如他一般硬朗。
“陈京观,我西芥内部的事,你来掺合什么?”
遏佐的话混合着气息不稳透露出的疲惫感,他与沁格似陷入了循坏,你来我往分不出胜负。而陈京观却像终于等到他这句话一般,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他的长刀随之握在手中。
“我说过,我和你还有未了的事情。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雍州城?”
陈京观的话一出,遏佐突然了然了一切,他握着刀撑住自己,而沁格由忽兰扶着,退到后面。
陈京观没有打算再与他废话,长刀横握直劈向遏佐的脖颈,而面前的人早已经不起这一击,连连后退道:”当时蒋铎就该斩草除根。”
闻言,陈京观不禁笑出了声,可他眼前却是陈府的阵阵硝烟和仆从绝望的呼救,他的刀尖划过腾里的细沙,在扬起的瞬间手起刀落。
“天留我这条命,就是为了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