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不对,你生的那个是男是女来着?”
“诶要不我拿出来看看?这冰天雪地的应该冻不死它吧。”
薛逸自言自语了一路,背上的云少杰虽然意识清醒,但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完全没有回复一句话,倒是突然闯进薛逸识海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嘀嘀咕咕。
【薛逸,闭上你的嘴快点赶路。】
是贺微兰。
薛逸不惊反喜:【诶呦你来的正好,陪我聊会儿天,这路太难走了,若不是得隐匿身形我早就直接飞上去了。】
【天机阁的人下去接你了,你站那等会儿,再让你这么慢悠悠的走上来,你背上的人都得冻僵了。】估计是太久没说这么长的话了,即便是在识海中传话,贺微兰说完也不免咳了两声。
到底是在一位神尊庇佑下,不用太过担忧反噬,连贺微兰都经不住真的和薛逸多聊了几句。
且说彼时任辞玥要回灵界的消息已经从余瑾那得知了,此番等几人聚首,围绕在他们之中越来越多的谜题总算有了些头绪。
算是久违的好事。
就是不知道解开这些谜题,会不会有新的谜题在等着他们。
薛逸和贺微兰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聊的都是过去这十年里的事,丝毫不想让近来的麻烦事影响这片刻的安宁。
背上的云少杰虽然一声不吭,但失去灵力保护,单靠这几件厚衣还是抵挡不住高山的寒凉,开始微微发抖起来。
薛逸将背上的人转移到了怀里抱着,用体内灵力运化出的热气给云少杰驱寒。
他可不敢直接往这人体内渡入灵力,若是前些时候讨论出来的猜想是对的,一旦渡入被云启望发现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薛逸一边和贺微兰聊天,一边抱着云少杰坐在山路边的石头上等人。
不知是薛逸的法术起作用了还是因为靠近断天机门口那尊大神的缘故,云少杰原本苍白的面色红润了几点,就连被薛逸放进蓄灵珠里的孩童都在珠子里嘤嘤叫了几声。
待天机阁的人下来,薛逸索性就抱着云少杰站上了天机阁人用来代步的云团上,随着腾云驾雾,一溜烟便到了山顶。
薛逸朝回阁的修士道了声谢,转身朝另一处磅礴白雾走去。
心下念及,那处熟悉的入口便渐渐展露,薛逸抱着人走进去,一抬眼便最先瞧见了树榻上的贺微兰在对着一支由其身后参天大树伸出的树枝说着什么。
见他们进来,贺微兰朝薛逸打了声招呼,那缠绕着树藤的树枝竟也跟着转过来,枝干如人手一挥般,另一张如出一辙的树榻就缠绕在了贺微兰的榻侧。
薛逸从善如流,将云少杰放到木榻上,而后又在那树枝的示意下将蓄灵珠拿了出来,放在了伸过来的树叶上。
那树叶再度如人手一般弯曲,蓄灵珠被比手掌还大的树叶包裹,发出淡淡幽光。
须臾之间,一个白净婴孩自树掌摊开得见天明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承载着如琥珀般的紫瞳,却不喜不悲,不怒不惊,只呆愣地将周遭看了一圈,最后落在云少杰身上时,才有了孩童应有的反应。
她朝云少杰伸出双臂,似乎要讨一个抱。
云少杰却不看她,只平躺在树榻上,盯着头顶那一片郁郁葱葱,半晌,眼角挤出了一滴泪,才叫人知道他是全然知道这些动静的。
“好了,这下大的小的都丢魂落魄了,真不愧是亲生的,一脉相承的缺陷。”薛逸伸手戳了戳小孩白净的脸蛋,被那孩子仍在挥舞的手给拍开了。
他也不恼,继而也伸出双手:“我带你去你娘亲的榻上如何?”
那孩童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居然真的把朝云少杰的方向挥舞的双手转向了薛逸。
“哎呦,居然还听得懂人话,脑子也不算傻透了。”
薛逸将她抱起,掐着腋下上下一抛逗弄了一下,丝毫不在意对方是个灵智不全的初生婴儿,在看清楚对方那双眼睛确实是紫色的后,他才托住婴孩的下股将其抱到云少杰榻上。
那孩童一落到榻上便朝云少杰爬去,双手还没碰到对方皮肉分寸,便先感知到来自生母的厌恶和排斥。
她哭了,终于像个初生婴孩一般哭闹起来。
云少杰旁边榻上的贺微兰侧额的青筋搏动着,见薛逸在试图和那树枝说话全然不顾这边的情形,她也只好撑起身,将孩子抱在怀里安抚。
“神尊,我恐怕也得在您这叨扰一些日子,方便问问您同意我带他们来您这避难的原因吗?”薛逸真可谓是直言不讳。
但随着他这个问题的提出,周遭未被风雪摧残,仍旧郁郁葱葱的枝丫绿叶开始朝方才那个树枝缠绕,很快,一个趋于人形的存在展现在他们眼前。
祂在云少杰榻侧落座,朝对方伸出手,指尖停在只剩忧愁的眉间,一道绿光迸发,云少杰死灰般的面色陡然红润起来,如同几乎枯萎的花朵在清水的滋润下再度绽放,重现生机。
奇迹推动着云少杰原本僵硬的手开始颤抖,随即渐渐抬起,弯曲,最后落在双目上。
他将整个身体屈起,侧卧,背对着贺微兰怀里抱着的孩子,蜷缩在榻角。
云少杰正在掩面哭泣,哭声逐渐压过婴儿。
贺微兰怀里的婴孩本来嚎啕的哭声却因此逐渐微弱,最后居然连一点抽泣声都止住了。
她抹掉泪痕,从本来就虚弱的贺微兰身上爬了下来,就那样背对着云少杰呆坐在榻侧。
“她真的是个丢魂丢魄的小孩吗?”薛逸不免吃惊。
“生父是涎咀的话,倒是不奇怪。”伏寤立在一旁,抬手揉了揉孩童柔软的灵台。“祂虽然被堕,神格扭曲,但毕竟曾经也是执掌一方天地的神明。”
“可就算是堕神,为何会扭曲到如今这般地步?”薛逸在和云婳那几日的相处中早已知晓此事,也知晓了涎咀如今状态,即便套上了云启望的外壳,也改变不了事实。
“祂们在下界所为,孽障太大,如今只凭借堕神之躯,是无法抵挡的。”
“可祂们还是这么做了。”薛逸垂眸,神情黯然。
“冥渊如今仅剩一缕魂魄依附在你朋友身上,不也照样不愿放弃吗,又何况祂们。”伏寤指尖突然绽放出一朵娇艳的花,花瓣呈紫红色,倒是和那孩子的眼睛相得益彰。
祂将花送给了那孩子。
“就叫你沅白吧。”
愿你心灵纯洁,不受生父堕神之躯影响,好好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