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硬闯被押进去,二是直接从大门递信物进去。
这两个法子无论哪个都会被人注意,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光明正大的走大门进去。
她让日迟带好外袍上的兜帽不要露脸,随后带着他朝大门走去。
日迟在低下头前看了一眼眼前气势磅礴的高堂广厦后,便不再抬头,安分地跟着余瑾的后步走。
很快余瑾便被拦下来了,她也不多说,只是拿出余音给的信物直说要见余家四小姐。
护卫确认过信物真伪后入内去禀明情况了,余瑾很快便被领着进内厅。
说来也好笑,她回自己家不仅不能表露真容,还得被当作外客领进去。
只是目前来看,她怕是连客都算不上,因为来见她的是年纪比她还小的修士。
虽然这种安排不甚妥当,但这被推出来‘见客’的修士还算礼貌,他朝余瑾作揖,直道:“前辈来得不巧,我家四小姐暂未归家,不知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余瑾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总是落在她身后的日迟身上,便上前一步,顺势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小友还是叫家里大人出来吧。”
推小辈单独出来会客,即便是磨练,余瑾也觉不妥。
然而她的话更是直白的将那位小辈激得面色微微恼红:“前辈既是客,即使是四小姐的客,来了余家,也该按着主人家的规矩来行事。族中前辈岂是随便便可叫出来的!”
余瑾闻言也不作回应,只是四下打量,便看到了相隔两厅的五长老正端坐着喝茶,一边抿茶一边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再否认这位余家小辈的处事方式。
余瑾索性直接朝后厅走去,那位小辈欲要拦人,便被她直接凭空定在原地。
眼见余瑾的身影离开正厅,那小辈惊异之余也在暗恼自己大意。
余瑾并不在意对方的想法,没有回头地朝后厅径直走去。日迟悄悄抬头一瞧,路上竟无一人能拦住她去路。
到了后厅,余瑾看着气定神闲地端坐喝茶的五长老,无奈将余音给的信物扔到桌面上。
“小友气性如此之大,不如坐下品一品老夫的茶,静静心?”五长老话音刚落,余瑾便就这席子坐到了他对面。
日迟虽然浑身都疼,却是不敢落座的。
五长老的茶入了余瑾面前的杯盏里,余瑾将面具拿下,露出的面容上唯有左眼的刀疤才是真的。
五长老在余瑾喝茶时打量了她一番,看出她用了易容术,却看不穿她的真容,可见其真实修为不可低估。
“老夫竟不知,渊域何时出了余道友这般厉害人物。”果不其然,余音和纪棂在渊域的遭遇早就传回苍域的余家了。
“修士千千万,层出不穷,长老自然不可能每个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不是?”余瑾的反问让五长老仰头大笑两声后,五长老直接将话题拉开:“不知道友今日来我余家有何要事?道友救了我余家人,应允的报酬自然不会少。”
五长老以为她是来要酬劳的,余瑾也不否定,只是将茶盏搁下,撤了音色的伪装,她直说:“带我见家主。”
这不能说是请求,更像是命令的口吻了。
而且还是十分失礼的命令,五长老将茶盏往案桌上一扣,洒落水珠瞬间化作利刃朝余瑾飞去。
就在那水刃即将刺向余瑾眼睛时,被她一把握住,直接蒸发为空气,未伤及她分毫。
五长老面色微变,声音也严肃下来:“道友这是想要硬闯了?”
“在自己家怎么算得上硬闯呢。”余瑾突然勾唇一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瞧上去虚伪的很。
她的话却让五长老眼底戒备十足,还少不了狐疑。
余瑾将家徽拿出,算是直接亮明身份。
只见五长老猛然一怔,视线在家徽上定了几息后,才猛地看向余瑾,她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容,通身陌生的气息,却拿出一个独属那人的信物。
只这一信物在,五长老就不得不连余瑾为何不露真容也顾不上了,几乎是抖着手拾起那枚家徽,反复检查后,让余瑾跟他去议事厅。
余瑾阻止了五长老命人去叫人,只是重复了一遍她的要求,带她去见家主,也就是她的父亲。
“先君这个时辰,约莫和知君在闻风厅,你……”五长老不确定余瑾说的见家主是只见她父亲,还是有其他人在场不能见。
“那便过去见他们吧。”余瑾瞧上去无甚在意,却至始至终除了拿出家徽后都没有露出真容。
是不想旁人知道她回家了?
五长老没问。
见余瑾起身随五长老走,日迟赶忙跟上,五长老看了他一眼,见余瑾不作制止,便也没说什么。
直到抵达闻风厅,将那枚家徽递出,五长老在意的都是面前这人到底是不是那个‘死了十年’的人。
余瑾让日迟去外面等着,待日迟离开后,她才朝余闻先和余闻知拱手作揖:“见过父亲,见过三伯。”
她的招呼打得太过稀疏平常,实在不像别离十余载再度相见时的反应。
倒是另外三人的反应正常些。
余闻知用力摩挲着那枚家徽,仔细瞧去,他的指尖也是抖着的,他死死盯着面前颔首的人,声音都透着难以置信:“你,你是瑾儿?”
余瑾抬头,熟悉的面容让余闻知煞然落泪,五长老眼眶中也蓄着泪,就连她的父亲都红了眼。
余闻知抬手,似要触碰余瑾左眼上过分明显的狰狞疤痕,却又顿住不再向前:“你真是,真是……”
真是她吗?
余瑾往后撤了一步,再度朝三人颔首作揖:“让父亲、三伯还有家里人担心了。我不过深陷秘境,不知外界白驹过隙,这才耽误了十年未能回来报平安。”
受礼的三人被余瑾这一番话从悲感的情绪中拽出,这才察觉不对劲之处。
余瑾对他们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漠?
不说她父亲,余瑾和余闻知从前可是亲近得很,如今却也客套。
或许是错觉,只是暂还不能直接下定论,如今重要的是本以为‘死了’的人还活着。
这确是一件令人欣喜之事。
余闻知又闻起余瑾如何还活着,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以及经历过什么诸如此类问题。
余瑾避重就轻,全都含糊其词。
她只道:“我此番回来呆不久,只是既然活着总要回来一趟。”
“如何呆不久?你都走了十年,如今又要去哪儿?”余闻知多番感慨。
想来余瑾也经历过艰险之事,怕是如今这条命也是艰难捡回的,作为她亲人,自然看不得她真得成了块碑石,只是又如何拦得住?
“有些事,我得查清楚。”说了与没说无异,他们不知余瑾经历过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余瑾要去查什么,只是在惊觉余瑾如今已经成长为筑基修士后,不知为何,难以感到欣慰。
因为这也就侧面表明,促进她成长的是经历,而这经历不仅改变了她的习性、处事作派以及各方面外,似乎还让她少了许多人情味。
不是遗世独立的仙子般清冷,而是连那双眼睛,都瞧不出半点情绪了。
那些十年前幸存的人都是几乎没了半条命出来的,他们不敢细想余瑾在那里面待了足足十年,出来后又没人接应是何等惨况。
经历会改变一个人,看来这话没错了。
余瑾虽看出他们眼中流露之意,却没有挑明,只是想和余闻先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