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你确定不和我们一道回苍域吗?”
“不了关叔,薛家还要派人入境一次嘛,咱们时间冲突了。”
这已经是关严第三次询问余瑾能不能和他们一道回苍域了,说白了他就是想将余瑾绑回去,生怕她在外头又遇上什么。
可余瑾的性子他知道,劝不了,却又想劝。
这也是余瑾第三次婉拒了,她打算明日就和任辞玥从渊域启程离开,绕过寒域,从漠域的方向往苍域走。奈何关严像是受到十年前出境时薛逸他们的惨况影响到一般,特别害怕他们再遇到这些事。
可时也命也,余瑾不希望关严被他们的人生桎梏。
所以她劝,让关严早点带薛承回薛家。
关严知道拗不过余瑾,相隔十年再会,余瑾已经变了不少,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执拗的性格。
只要是她认定要去做的事,真没人能劝得过。
“行吧。”关严无奈,只能拿出一个木制的黑匣塞到余瑾手中:“这个带走。”
是一朵比原先她用的那株灵力还旺盛,寒气更逼人的栉隗。
“这是你三伯给逸儿的,他这些年又养活了两株,没人用,就送我了。想来也是给你种的,现下给你正好。”
这次只养了十年,看来三伯费了不少心神。
余瑾收下谢罢,又面露犹豫。
关严重重叹了口气:“放心吧,你们还活着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也别在外头待太久了,漠域不太安全,快些回家。”
余瑾点头答应,家中有父亲和几位长老在,余瑾并不担心,她现下存在疑虑的是:“关叔,您知道宁恒玉吗?”
“我知道啊。”关严很快反应过来:“那孩子进去就没出来过,你在里面见过他?”
余瑾摇头:“只是听闻,好奇罢了。”
关严狐疑看着她,却也没逼问什么,只道:“那孩子一直没出来,宁家却坚信他还没死,说什么在九境中成了,他们宁家要转运了。”关严摇头叹气:“才十年,都变咯。”
成了……在余瑾眼中,宁恒玉成怪物了,那在宁家眼中呢?他们或许有什么手段知道宁恒玉还没死,但他们恐怕不知道宁恒玉变成了何等恐怖的模样。
余瑾没再继续打听下去,刚想告辞,却又听见关严又说:“杜家也要去漠域,你和任小友可以跟着杜家的队伍,我派人去知会一声。杜家常来往于漠域做生意,对漠域比较熟悉,你们同他们一道也不至于迷失在荒芜大漠中。”
早就听闻漠域在特殊的方位会形成自然的迷阵,然自然而成的迷阵,是最难以寻到破阵规律的,一旦涉入,进易出难。
权择之下,余瑾这次没再婉拒。
“还有,听小音说,你收了余家信物,有必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用。”关严语重心长的模样让余瑾失笑,满口应下。
那信物和破损的余家家徽被她放到一起,上面都有着同样的纹路。
临了,余瑾还是嘱咐一句:“关叔,薛承恐抵至练气顶峰恐会有所衰败之意,让他休缓段时间,不必着急。”
“早些带他回去吧。”
她不认为薛逸的情况是珈蓝石心就能解决的,她甚至没能探查出自己的眼睛和记忆出了什么问题,只察觉出她修为的提升速度与薛逸的变化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但她尚且还能控制,也不知道薛逸再拖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苏青青和宁恒玉的变化实在让她记忆深刻,余瑾必须赶在这之前,去查明一些她想知道的事。
即便最后只有死亡是她的归宿,她也不要满怀遗憾死去。
……
翌日。
云婳来到青石客栈去找余瑾和任辞玥,却被告知二人已经退房离开。
又问及何去?店家只道,不知。
云婳退出客栈,喧嚣的人声将其淹没,她有些恍惚,那日处境历历在目,却不似当时那般畏惧。
如今细想,二位前辈或在点醒。
她这段日子确实有些忘乎所以了,计划的顺利推行令其自满,充盈心头的势在必得如果不及时沉淀下来,迟早有一天会因为站得太高,摔得粉身碎骨。
网布得越大,漏网之鱼迟早会有。
在必要的时候,确实该把网往回收收了。
她绕了路,折去了云家西渊港。
云家在港口设有掌楫司,而主掌室内,需要处理的文书已经放到她桌面。
文书还没开始看,一些想法还没吩咐下去,主家就来了人。
云明峰的人。
云婳看了看手里还没翻开的文书,怀里的掌楫令像是一块火炭,把她胸口的外肤烫得发热,却没法烫热冷冰冰的心。
她放下文书,起身随云明峰的人回云家。
从前厅到后院,这是云婳第一次踏进父亲的书房。
从前她敬仰,如今她倦厌。
从前她满心想得到的是认可,如今她满心想得到的,只有位置。
都是前进,除却结果不同态度不同外,没什么不一样。
同样都是一步一步来,就像她现在走的路。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嘴里吐着毫无感情的亲昵称呼:“父亲。”
云明峰转过身,极力掩饰的嫌厌,被云婳从他眼睛中看出来――那是最难做掩饰的地方。
自和余瑾见面那日后,云婳才明白,眼睛透露出来的秘密,不比调查少。
云婳垂下眼帘,为自己的秘密蒙上遮掩。
她听见云明峰理所当然地说:“婳儿啊,听说你二伯把港口的生意给你做了?”
这个称谓让云婳觉得恶心,但她没有将厌恶表露出来,到底也遮掩了十几年。
除了云明泽和她身边的寥寥几人,没人知道她对所谓父亲的感情堕为冰点,永无火光撩起。
“不是给,二伯只是让我暂代管理。”云婳没有给出令云明峰满意的答复,云明峰脾性暴躁,即便在外表现的如何谦卑,云婳也见过他人皮下的兽性。
但云明峰按下了发火的欲望,他让云婳把掌楫令交给他。
云婳装作不懂:“父亲,二伯信任我才将港口暂交我管,交给您,不合适。”
她抬起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云明峰发火的模样。砚台擦脸而过,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红痕,溢出血珠。
她看着云明峰朝她发火地怒斥,头一次觉得对方恼怒的模样蠢得让她想转身走人。
难怪他都做家主这么多年了,云明泽还是想拉他下台。
原来云明泽才是第一个看出他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