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方方正正的将身形消瘦的女子框在其中,明明她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却比客人还像客人。
青梧只凭心而论,觉得余瑾身上,压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她匆匆收起目光,试图甩开大脑里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去将拜贴递出。
……
段府此时俨然一派喜庆,很是映照时景。
装潢清雅别致的屋院里几乎被喜庆的红色占据,平日里的清肃被冲淡,可端坐在这处境中,看着眼前画面的段若欢却一点也不觉得喜庆。
她看着段若云在簇拥下挑选着婚服样式,满脸欢喜,甚至已经掩饰不住面上的迫不及待了。
特别是段若云嘴里夸着婚服样式的好时,簇拥着她的人便开始附和说定王是有多爱她,爱到还还没过门就什么都听她的,连本该是由内府选定的婚服样式也送来给她选。
段若云听得直开心。
可段若欢却倍感不适,浑身叫嚣着想要离开。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作用和意义是什么,被拉来当这场喜事的同乐者?
段若欢觉得可笑,又觉得格格不入。
明明是姐姐的婚事,他们从头到尾夸的只有姐姐多漂亮身材多曼妙,其余的全是在说定王多好多好,对姐姐又多好多好。
连姐姐自己也说,成为定王妃后,她要更加温柔娴熟,努力成为一个好妻子。
一个拿得出手,夸得出口的‘好妻子’。
段若欢听得十分不舒服,她觉得胃在翻腾,喉咙发酸发紧,难受至极。
她想跑,像上次余瑾那样跑开。
但这毕竟是姐姐的婚事,她这个做妹妹的,再怎么样也该一并笑笑,就算只是做做样子。
所以在段若云询问她的意见时,她一概说好,笑着说的。
直到女使带着余瑾的拜贴来见她,她终于有借口离开这让她十分不适的环境。
她尽量掩饰自己的迫切,在推门而出的一瞬间,脸上才稍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连呼吸都通畅了很多。
从女使的手中接过拜贴草草一览后,她难得露出几分诧异:“余瑾居然要来找我?”
“母亲知道了吗?”段若欢转而问一旁候着的女使,见她点头,才放心去回拜贴。
翌日午后未时,相约段府相见。
段若欢并不知道余瑾为何要定死在段家相约,但既然能见到这个拒了自己多次的人,段若欢自然不会推拒。
她没能弄清家里的事,但至少要弄清自己手上这条解不开的红绳是怎么回事。
余瑾很准时。
女使们摆完茶点便自觉离开了,彼时房内只她们二人。
“源头是定王。”余瑾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到让段若欢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待回过神来,段若欢不经正色:“有何说法?”
“你父亲去面见圣上那天,定王也在。你姐姐同定王的会面,是定王安排的。”余瑾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却让段若欢心神动荡不定。
她抬眸看着余瑾,眼底几乎溢出困惑。
“情起缘灭。”余瑾说。
段若欢终于注意到了余瑾那双几近淡漠的眼神,黑得透不尽一点光亮,平静如死水,却好似能看穿人心。
“起得是虚情,灭得是本缘。”余瑾用指尖沾了清水,在红木的桌面上画下一道类似符文的图案。段若欢还没看懂,余瑾画完便一掌拍散了。
“什么意思?”段若欢不解。
“一个法术,移花接木的法术。”余瑾拿出丝帕擦拭着手上的水渍,不急不缓的说道:“移了别人的情,栽到自己身上,便是再情蜜意浓也是虚妄。而原本真正的情缘,也就是被移走的花,就此枯灭了。”
段若欢听完,只觉荒谬。
什么法术?什么移花接木?太荒谬了,让她如何相信!
“余瑾,你那天突然跑开我就担心了,你不会真被什么……”上身了吧?
余瑾却轻笑道:“制作一条同绳结,可得耗费上千灵丝蛹,抽丝剥茧好些工序才做出来的,怎么可能只有相引这一个功效。”
又是一段段若欢听不懂的话。
她只想知道这一切是她疯了还是她所处的世界出问题了。
终于,余瑾说了句她能理解的话――离定王远点。
更直白些:“不要直视,不要说话,不要接触。”
“为什么?”段若欢不解,但同时她也惊讶自己虽然觉得在荒谬,却还是不自觉的想要相信对方。
直觉指引她,或许余瑾便是让她摆脱这一切的解数。
“不看不听不触及,只是规避影响的最直接办法,在不清楚对方底细之前,这是最优解。”
余瑾又问:“就目前而言,在这个家里你和谁正常接触的最多?”
“呃……段朗?”
“还有呢?”
“我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