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玺在他话都没说完的时候,箭步飞扑,踩在翻到的案几上,一刀捅进明夷正的胸口,连捅五刀!
最后一刀竖着插进他喉咙里封喉毙命!
五皇子明夷正睁着雪山般的眼睛,漆黑一点墨中写满不甘,死不瞑目。他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来话。
赵玺闭上痛苦的眼睛,他没有再给明夷正任何辩驳的机会。只是轻轻地道:“你也知道我派人盯着京城啊。”
“那你怎么就不知道,临死之前,不要在对方伤口上撒盐呢。”
赵玺从明夷正身上起来,心理犹不解恨,“裴宗求饶,只说了捉拿我归案吗?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宗死前,何止立了军令状要把赵玺捉拿。他被斩首分尸时还在哀求:我的独女还没找到。请朝廷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朝廷。他裴宗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还不知道再哪里受苦。请主事官缓刑,他愿做牛做马,甚至做他脚下的一条狗。
赵玺看着五皇子明夷正的尸体,他的眼睛还没合上,直勾勾看着上方。像个恶鬼。
“你当时怎么说的,你不需要一条叛国的狗?你踩着裴宗的脸,让他堂堂的太守大人学狗叫。我的岳丈,忠君爱国。他为了自己的女儿,叫了。你却说叛国的狗,叫的果然恶心。你不要这样的狗。你只要忠心的人。”
赵玺宁愿他从来都没有查到过这件事。三年了,他从来不敢直视裴幼溪的眼睛。
五皇子明夷正狼狈惨死,在地上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赵玺漠然无情,后退一步说:“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的婚礼,就差这一样聘礼了。”
他拭掉最后一滴男儿泪。
赵玺弯腰翻出明夷正的随身小印和登云军的军牌,出门交给牧善。他的眼睛里已经再无泪意,乌云蔽月初见洁白柔光,皎洁明亮。
赵玺脸上平静温柔,他让牧善去办一件事:“把这些东西交给京城。就说五皇子和赵玺结盟,不回去了。让朝廷使团回去复命吧。”
牧善捏着令牌,只觉重如千斤。
京城只怕又要血风腥雨了。
圣上只怕会很乐意见到五皇子派系的人被拉下马。
*
此时此刻,藏莺阁。
裴幼溪绝望凄哀的问赵玺:“他们说的是假的对不对?赵玺!我爹爹没死,你告诉我爹爹没死我就嫁给你。我保证我会好好的做你的妻子。”
赵玺被捅了千刀万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阿溪,我……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发誓,我从未想伤害过裴大人。也从未想过看太守死。我已经替他报仇了……”
“报仇?”
裴幼溪胸口血一甜,黑晕了过去。举起的巴掌还没打下去,就软软垂落。
裴幼溪一连昏迷三天,高烧不退,水米不进。一直被梦魇,赵玺从大夫请到巫医、高僧。
裴幼溪气若游丝。
赵玺呆坐在地上,“阿溪,你这是想要了我的命。”
牧善不忍看赵玺再熬下去,不免上前说:“大哥去洗洗吧……您不是常说,裴姑娘不喜欢见您。也许正是因为您守在这,她才不愿意醒呢。”
正常劝是劝不动的。听见这句,赵玺如风圭皋,立即回了。
赵玺沐浴更衣,洗净身上的血气。换了身衣服才去藏莺阁见裴幼溪。束腰还没扣好,突然听见有人来报信。
欢心扑通跪在地上,告诉赵玺:“赵都侯不好了!裴姑娘不知从哪找到一把剪刀,把所有嫁衣全部剪碎。整个人痛哭不止,好似要寻死。”
“她醒了?”
赵玺心脏冻住片刻,箭一般冲了出去。
藏莺阁正门打开,满地的鲜红好似血一般,凄美惊悚。裴幼溪噙泪坐在其中,素面朝天,鬓发没有珠钗。连耳铛也被收走了。
凤冠霞帔摔在地上,欢悦趴在地上找到每一个碎金。一个都不放过,生怕不对劲的裴幼溪吞金而亡。
五年来,裴幼溪虽然挣扎,却没有没有这么绝望过。
赵玺冲去上按住裴幼溪夺下她手里的剪刀,远远的丢到院子里的青石地上。
赵玺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扼制住裴幼溪。温柔的手捧着她梨花落雨的脸庞,不断安慰地道:“阿溪别闹,我有礼物送给你。”
赵玺怀里的裴幼溪柔若无骨,已经声嘶力竭失去力气。
赵玺心痛,赌咒发誓的保证:“都是我的错。卿卿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有朝廷的人踏足这里一步。今日是我失策了。你别哭了。”
裴幼溪说:“你放开我。”
赵玺吓的连忙松手后退,他一只手安抚着裴幼溪:“好,好我后退。”
“阿溪,你听我说。我是为了给你准备礼物,从今往后没有朝廷的人会来了。我让他们来,是为了引君入瓮。”
“我也在你的翁里吗?”裴幼溪扑簌簌的眼泪滋滋在赵玺心头煎响,他又痛又冷,生生受着。
裴幼溪从来没有这么怨恨的看过他,哪怕他囚禁了她五年。赵玺第一次被仇恨的视线包围。
裴幼溪轻像是怕惊扰到谁了一样,她问:“你早就知道我父亲死了对吗。”
裴幼溪的眼泪像一把把锋利的刀:“你一直不找我父亲提亲,是因为这时候根本没有人能让你提亲了,对吗?赵逆!”
赵玺跪下,“卿卿,我从未想过裴大人会死。我发誓,我从来没想着害死岳父。”
裴幼溪深吸一口气,继续问:“有人告诉我,我父亲被五马分尸。死后手脚头颅还被挂在城墙上百日,没有人敢去收尸。这是假的对吗?”
她执拗的绞着衣裳,令人动容,乌黑清澈的眸子看着赵玺充满央求。她说:“我这些年没存什么银子。可能钱没给够。朝廷的人眼睛大,她们贪心。骗了我,没说实话是吗?”
赵玺刚要开口,裴幼溪说:“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赵玺崩溃,痛苦的捏紧双拳。“阿溪,你这要让我怎么回答。”
裴幼溪瞬间泣不成声。她坐在碎了一地的嫁衣碎片里,美得惊心动魄。痛的人痛心彻扉。
赵玺求道:“让我过去。阿溪我求求你,靠在我怀里哭行吗?”
裴幼溪双手无力的撑着地,她哀求道:“赵玺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好吗。我想回家,我五年没有回家了。我爹爹死了,我现在知道我爹爹死了。你不必瞒我了,我想回家看我娘。”
她咚咚磕头,红嫁衣碎片粘在额头上,像磕破了似得。
赵玺再也受不了,冲上来抱住她。他双膝跪在地上,不住的道歉:“阿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