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边,左承安却有些恍惚般地凝望着那几个大字,眉间的踌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反复复不知几次后,才终于迈出脚步,往里面踏了进去。
这飞花谷,很美。柔和得仿佛像是一个慈爱的女子,连风吹过时的声音,都好像是她在耳边轻柔的低语。
像这样遍地都开满野花的地方,其实并不多见。闻着这山谷里随微风轻轻荡来的夹杂着晨露清新丝甜的花香味,左承安不由得联想到,大风一起时,将所有花瓣一同卷起飘荡在山谷间美丽的模样。
届时,整个山谷都会飘满了这种香味,芬芳馥郁,好像就是上天为这凡间铸造的一场美丽的梦,而会选择在这里停驻的人,也一定更加欣赏惋惜这种不可多得美丽。
在这片花原行走得越来越远时,左承安慢慢地注意到,这是一块灵泽之地。因为有天地灵泽的孕育,所以这片山谷与周围索然无味的绿色不同,开满了遍地的灵花。
而这种因灵泽之力孕育出来的灵花,虽然所蕴含的灵力不多,但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治病祈福的作用,再想想那些人族对灵力的崇往,尽管此处地处偏僻,但平常应该也会有人来。
果然,等他们再往深处没走多远时,前方就真的就出现了活人的身影。
几乎快被花丛隐没的一片黑影中,只见一个人身佝偻,花丛间隙中隐隐透出的衣布粗糙,从样子猜测应该是一位前来采花的老者。
“左承安,有人!”走在前面的余长笙率先作出反应,惊奇地回头轻生对左承安道。
左承安点点头,示意收到信息。
“老人家!”余长笙旋过身,大声地朝那老者喊了一句,便快步地朝他赶去。
隐约间好像听到有女子的声音,那老人家从花丛中缓缓地抬起头来,茫然地往四处探望搜寻着。
“老人家!”刚刚那隐约的声音再次清晰响起,一听见有人来访,那老人原本迷茫困惑的表情立马就变得起抖擞起来。
“老人家!”余长笙停在那老者面前,轻声地询问道:“请问老人家,你知道这飞花谷的墓地在哪吗?”
虽脸上闪过一刹兴奋的抖擞,但只一瞬,那老人的脸色却又变得有些惊奇防备起来,他疑惑地打了打量了余长笙,随后又越过她看向后面的缓缓走上前来的左承安和湮天神隼,好一会后才发出苍老的声音道:“我在这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来问墓地……”
“那老人家就是知道这飞花谷的墓地在哪了!”余长笙的目光恳切地激动道。
“呵,呵呵呵……”忽然,那老人却毫无预兆地开始干笑起来,脸上慢慢地凝起哀怨的神色紧紧地看着余长笙,什么话也不说。
“老……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他的眼神让余长笙心底有些微微发毛,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你们可算是来了……”颤抖地说出这一句后,那老人的声音里如释重负般地满是兴奋与哀怨的夹杂。
“我们……可算是来了?”余长笙疑惑地问,“难道,你一直都在等我们?”
那老人家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似苦似哭地摇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晃地撑着膝盖站起身引路道:“你们要找的地方就在这后面不远处,请随我来吧。”
余长笙转头询问地看向左承安,只见他微微地垂了垂眸,余长笙便朝着前方的那道身影跟了上去,左承安紧随其后。
跟着那老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不长不远的一段路后,便到了一棵茂盛的大榕树下。在这遍地都是野花的山谷里,这一棵绿叶葱葱的树木倒是少见,也不知曾经是否为他人亲手所植,现已经亭亭如盖,枝叶繁盛地庇护着旁边的那一个小土堆。
“二位,就是这里了。”老人看着那树下被花朵布满的小土堆,随后又走上前去仔细地将那块被零落花瓣贴满的石碑清理干净。
尹……容……瑶……之墓……左承安紧紧地盯着那块陌生的墓碑,看着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慢慢地出现在眼前,他现在应该是什么情绪?是激动?是悲伤?还是遗憾?但现在他复杂的心里,却只有清晰的迷茫。
尹容瑶……尹容瑶……他又在心底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迟疑地抬着沉重的脚步,一寸寸地朝那刻着陌生名字的墓碑那前进。
母亲……母……亲……“母亲……?”他缓缓地走到墓碑前,双腿一点点地跪下地来,却有些僵硬,他试图伸出手仔细地抚摸着那块墓碑,努力把记忆中那母亲空缺的样子填补起来。
这样,也算弥补了他生命中的一次缺憾吧。余长笙安静地站在树下,为他心疼叹息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地羡慕起来:虽然他的母亲去世了,但他还有守着她尸骨的机会,而我的母妃却……想着,她的心就好像一片孤独驾于茫茫江河的扁舟一般,只剩下独自的凄然。
“你守在这多久了?”停靠在墓碑旁,左承安忽然低声地问道,那声音像阵深夜忽然吹进竹林里的寒风,阴暗又寒冷。
“……在这飞花谷里等待了一载又一载,多得也只能大概记得有十余载了吧。”那老人迟疑地回忆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