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家就是开饭庄的,家里有喜事再往外面去请厨子就成笑话了。也正因为用的是自家人,其实还不比从外面请专门接红白喜事的厨子省心。
村里的老房子交给何奎,谢九九就再没管过。期间幺叔爷往家里来过一次,说村上和族里的事,也说何奎。
何奎这人干活有手艺,做事踏实人实在又不是个憨子,该俭省的地方俭省,该抛费的地方也一点不心疼,总之把老房子修葺得很好。
还在后院和前院之间的大门暂时封起来,另辟了一道小门。
平时沈霁住在后院去前院教课很方便,不上课的时候把小门一关,后院另有一道门直通屋后的水井和一条小径。
从小径拐个弯走出去,就能上出村的路。要是沈霁想把妻子接来小住,家眷自从后门出入,跟私塾能互不打扰,住起来也舒服。
谢九九听幺叔爷这么说,就知道何奎是个舍得动脑筋的人,再回想那日在小食肆跟在秦娘子身边,身上穿得干干净净的两个孩子。
隔天便让裴元出面,跟何奎说了她想要请秦娘子来云客来干活的打算。
现在他们夫妻两个一个帮着潘掌柜,在云客来里做事,一个在南城门外做个小工头接些活计,连带把云客来后厨要用力工的活儿也做了。
裴元见何奎留下来就放心了,朝他拱拱手便转身往新房去。
裴元酒量不小,被灌了不少酒神思都还清明着。只往回走上台阶的时候脚下直发飘,被反坐在椅子里整个人都趴在椅背上的谢文济看见了,还痴痴的笑。
沈霁越缓越醉,本来才半醉的人这会儿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嘴里念叨着该要闹洞房,人却跟着三舅黄河往外走。
醉成这个样子可不敢放他一个人回村上,带回家去睡一晚,明天给雇辆驴车送回鹿鸣村就行了。
热闹过后的残局有人收拾,今夜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用不着新婚的夫妻来操心。
裴元站在新房门口,扯了扯衣袍有些褶皱的地方,又抬手正了正方巾簪花,确定没什么不好看的地方才推门而入。
屋里还有浅淡没有散尽的饭菜香,是谢九九带着谢芝娘和春儿一起吃的。方才外面客人多热闹得很,春儿端了饭菜进来压根不打眼。
芝娘已经跟着春儿一起往后院去了,就剩谢九九一个人嘴巴一抹补了口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新房里红烛摇曳,窗户上到处贴着喜字,锦被上绣着鸳鸯交颈,枕头上绣着的并蒂莲花,连架子床上挂着的床幔上都是瓜瓞绵延。
整个新房里一点含蓄都不曾有,连同谢九九收拾好摆在桌上的几个白瓷罐子,罐子里装的都是白天铺在床上的红枣、花生、干桂圆和莲子。
“娘子把这些都收起来了?”
“不收起来,晚上睡着会不会硌得慌。”
都是第一回成亲,听娘和田婆子讲了许多规矩和习俗,可还是有好多不明白的。
“外面席面热闹得紧,我又不好出去。就带着芝娘挑拣这个。你放心,这几罐子我谁也没给,就留着我俩慢慢吃,都吃了总该灵验了。”
灵验不灵验的,裴元说不清。他只觉得酒气蒸腾,熏的人眼睛都雾蒙蒙的,脚下更是踩在云上,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说不清就不说了,洞房花烛夜哪里需要讲什么道理。鸳鸯锦被翻红浪,手腕粗的龙凤烛整夜未灭,这便是世间最坦荡直白的道理。
直到天明十分裴元实在憋得受不住了,起身绕过屏风往捎间里去解决人生大事,回来时才拿银烛剪把垂落到蜡中的烛芯给剪了。
“什么时辰了?”
“还不到辰时,再睡会儿?”
“嗯~”
成亲前,黄娟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春宫,硬在谢九九房里挤了一晚上。
夫妻之间心意想通要紧,床帏里相合也要紧。当娘的硬着头皮跟女儿说了许多,听得谢九九心里半懂不懂,只觉得娘说得太玄乎。
真正尝过味儿了,才知道娘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可还是没娘说得那么玄乎,舒服是舒服,也不至于非他不可吧。吃肉还舒服呢,也用不着天天吃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