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和驴车一前一后进了鹿鸣村,很快就有人从田里上来,站在田埂上冲马车喊话,“是不是九九回来了,怎么后面还有一辆驴车。”
“三姑父,您快些回家喊我三姑来,驴车上都是些平日里能用上的杂货,本是打算沿途一路卖过来,我让他先来咱们村上。最近农忙姑姑婶子们都不得闲,家里缺了什么赶紧补上。”
别管是挑担子的还是赶驴车的,只要是货郎都是走到哪里卖到哪里。
从县城到镇上再到鹿鸣村,沿途还有好几个村子,以往货郎即便来,好些紧俏些的东西也都卖完了。这会儿人家直接从县城到村里来,那真得好好挑一挑。
村子不大,消息传出去很快就有人过来。
谢九九带着裴元和何奎先一步进了老宅,留下高义和曹勇在外面支应。曹勇讷言但看着就是个踏实人,他负责算价收钱。高义伶俐,见人三分笑,他负责推销货物。
裴元以前帮着衙门收钱粮的时候带两人来过鹿鸣村,很多人即便不认识也眼熟。
谁都没瞒着货郎的东家就是谢九九未过门的新姑爷,好些婶子嫂子们围着高义要讲价,他也好声好气的应和着,时不时说些俏皮话逗得大婶子大嫂子们咯咯直笑。
等到谢九九和裴元跟着何奎把老宅子量完算好工量出来,高义和曹勇也把一驴车的货卖了大半。只剩下一小半本就不打算卖的货,和站在驴车旁等他们的幺叔爷。
“一路过来口渴得很,能不能去幺叔爷家讨口水喝啊。”
“你这妮子,最是促狭。”
幺叔爷笑着把几人带回家,裴元把驴车上早就准备好的布匹面粉干货都搬下来,这都是前天谢九九嘱咐他帮着置办的,他只负责办货什么也没问,到这会儿才知道都是送给幺叔爷的。
“叔爷,我家那房子下个月就能修缮好,这个时节空屋子晾上一个月尽够了。五月就可开学,学里除了教书的先生还差一个塾长,族里我只信幺叔爷,叔爷可愿来。”
幺叔爷只比谢德昌大两岁,谢德昌在世的时候两人关系最好。
谢德昌去世以后,幺叔爷虽没能力阻止谢宝柱那些人,但他一直杵在他们中间当个震慑,不让谢宝柱他们更加的肆意妄为,谢九九便记他的情。
每次回村上,谢九九都得专门往幺叔爷家来,有时候多带些东西,有时候来不及拎上两斤茶叶,人也不见怪。
“我?我行吗。”
幺叔爷这一支在族里虽是旁支,他还有两个比他年长许多的哥哥,一个早就去世了谢九九都没见过,一个是在镇上做木匠的,一家子早就搬到镇上住去了。
村里就只有幺叔爷,因为是家里的幺儿,年轻的时候伺候爹娘终老,耽误了娶妻生子,
十年前娶了妻子生了一儿一女,都跟芝娘打不多大。
家里有五十亩水田屋后有一个塘,除了种田家里还养了不少鸡鸭和鱼苗,在村里算是中上人家。
正因家里条件不差,幺叔爷小时候是被家里送到镇子上读过几年书的。没读出什么名堂来,但能认字还能写写画画,在村里就算是个能干人了。
“请来的先生年纪不大,是个性子很温和的人。不是怕他对咱们村里的孩子不好,反倒是怕那些皮猴子们欺负老师。
幺叔爷辈分大又读过书,有什么事情先生跟你说得清。
要是换个脑筋不清楚,只想着往自己怀里扒拉的人来做塾长,得罪了先生都不是大事,怕就怕外人以为我们村的人都是些不讲理不尊师的,往后这名声就真不好听了。”
谢九九这么一说,幺叔爷便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还说今年家里的田自己不管,干脆全租给佃户去种,自己一门心思守着私塾,要谢九九尽管放心。
两人说定此事,之后都是闲聊,聊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起身从幺叔爷家中出来。
“前天在你家,我还侃侃而谈那么多,看来是我唐突小看人了。”
谢九九和幺叔爷看似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其实两人谋求的都是下一任里正之位。
之前谢家守孝、幺叔爷一家势弱,即便看不惯族爷和谢宝柱谢天佑,也只能忍着。现在族爷家的里正做到头了,谢宝柱的名声又不好,机会自然就来了。
等私塾办起来,谢九九为族里做实事的名声就定下了。
幺叔爷做塾长,负责私塾的杂务和整体运作,村里读书的孩子都归他管,要不了多久时间,他这个塾长在村上的威望,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到时候族爷家选不上,谢宝柱村里人又不愿选,幺叔爷只要稍微露出半分意思来,里正之位不是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