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后一排的傅砚舟却看的清楚,苏烟面中大方从容的的模样,实则是她刻意伪装的,他清楚的知道,此刻台上的她,在紧张。
而此刻台上28岁的苏烟,周身的强大气场与从容不迫的神态不再是伪装。
这些年来,她从曾经的M集团技术部小小职员,一步步走到现在YS科技总经理的位置,这其中的辛酸苦楚,纵使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却从不曾看到过全貌。
傅砚舟犹如被天降巨雷劈中,他呆站在原地,良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那天下午,在苏烟老家屋顶上,她嘴角所展露出的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之下,隐匿着的海浪惊涛。
傅砚舟见过苏烟开怀的笑容。
他总觉得,苏烟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他徐徐开口,询问身边的小小人儿,“烟,你现在开心吗?”
苏烟似是没有想到傅砚舟会问出这个问题,她似是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她状作轻松无恙的语气,狠狠刺痛了傅砚舟的心。
她说,“快乐吧。”
傅砚舟又开口,“你认为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快乐?”
苏烟捏着手中还未来得及送入口的蓝莓,沉思了许久,直至傅砚舟酒杯中的冰块融入了酒液中,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工作。”
苏烟说。
她的快乐可能来源于工作,来源于每个顺利推行的项目。
傅砚舟望着她的眼眸,像是要将她看个彻底。
他摇摇头,说,“不是。”
“烟,工作只是工具,不是人生的全部。你应该去寻找人生中,能让你感觉到痛苦并快乐的事情。”
傅砚舟的话犹如雷声,一直充斥萦绕在苏烟耳边。
去寻找能让她感觉到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呢?
苏烟想着。
自她拥有记忆开始,她的目标或者说她的人生就一直走在——做出一番事业,出人头地,拥有不为物质忧愁的道路上。
二十多年了,她一直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
但这真的是苏烟渴望的人生吗?
傅砚舟认为并不是。
现在的苏烟,就像是一个冰冷的工作机器,没有生活,没有爱好,没有快乐,像一具不知欢喜愉悦为何物,只是在经受疼痛的躯壳。
苏烟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某块土地变得松动,某些东西正在跃跃欲试,欲一举冲破束缚。
……
翌日,万里蓝天中点缀着洁白无暇的云朵。
傅砚舟开车送苏烟去公司。
分别时,傅砚舟与苏烟约好,晚上他来接她去外面吃饭。
夜幕降临,那湛蓝的天际被黑色的幕布所替代,灯火通明的大厦与道路上闪烁的灯光,化作了墨迹,与幕布相辅相成,俨然成为了一副悬挂在墙上的珍贵的画。
苏烟坐在副驾驶上,她的目光却落在驾驶座的傅砚舟身上。
男人那张好似经过鬼斧神工般,精心雕琢出的棱角分明的五官,无论以何种角度望去,总是会紧紧抓住苏烟的眼球。
他今日身着手工定制西装,手腕上佩戴着百达翡丽,全球仅此一支的定制款手表。他黑色的短发应当也是经过了造型师的手。
傅砚舟这人散漫惯了,非必要正式场合,他从不爱穿西装。
苏烟认识他六年多了,加上今天,西装革履的傅砚舟她只见过三次。
这样正式的穿着,与其他时候的傅砚舟不同,西装革履的傅砚舟不笑时给人满满的压迫感,使人肃然起敬。
当他勾起唇角时,就臂如此刻,他那双幽深的眸子中抒写着浅浅的笑意,又给他增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傅砚舟牵着苏烟走入餐厅时,某种强烈的预感由心底升腾而起,苏烟侧头望向身边的男人。
傅砚舟的喉结滚动几下。
苏烟心下已了然。
包厢门被服务生推开。
一大簇娇嫩欲滴的鲜花摆在包厢的正中央。
空气中是沁人心脾的花香,苏烟贪婪地嗅了几下。
餐桌上摆放着的不是美味佳肴,而是各式各样的包装袋,其中牛皮纸袋数量最多。
苏烟视线巡视之际,她已经被傅砚舟牵着走到了花束前。
苏烟这才看清,淡蓝色包装纸内,簇拥着的是那硕大的白色芍药。
苏烟最喜欢的花,便是这白芍药。
远远望去,它像是那凛冽冬日中的雪,充满了虚无,但你只要走近观察它,便会发现,它那硕大的花朵中是层叠的花瓣。
洁白如雪的芍药正热烈的绽放着自己的生命,层层绽开的花瓣,像是在向人们张开的怀抱。
令人心生敬畏,眼含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