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雪闻言冷淡地瞥了杨惜一眼,置若罔闻般,那双修长纤瘦的、正执着剑的手仍旧抵着贺萦怀的脖颈,分毫不动。
“太子哥哥……你知道吗?”
萧鸿雪望着杨惜脸上慌乱的神色,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萧鸿雪笑起来时,本就精致漂亮的五官更是秾艳得摄人心魄,但杨惜与他对视,发觉他眼底只有一片冰冷,毫无其余情绪,故而被他笑得有些不寒而栗。
“阿雉啊,素来讨厌别人扰我清净……更讨厌,别人在我眼前演什么情深意重、互相维护的戏码。”
“如果他真的是太子哥哥的心尖至爱……哥哥可得把他护好了,藏好了。”
萧鸿雪漫不经心地转动了一下手腕,剑尖也随着他腕部动作,在贺萦怀的脖颈边旋转了一圈。
“千万……别被我找到。”
“也千万,别炫耀到我面前来。”
“听明白了吗?”
“哥哥好像总是忘记,那阿雉就再提醒哥哥一遍,我们之间没有深情厚谊,只有深仇宿怨,即使阿雉无法直接对你出手,但是转而折磨、报复哥哥在意的人,似乎未尝不可啊。”
“阿雉很早以前就说过的吧,我不会逆来顺受,只会拼死报复……所以,殿下,你到底是凭什么一再来欺辱我、作践我?”
话音未落,萧鸿雪执剑自窗口腾身跃出,贺萦怀被他逼得向后退了几步,萧鸿雪转头似笑非笑地睨了杨惜一眼。
“你当阿雉,是什么?”
杨惜听着萧鸿雪那蛊惑撩人的嗓音,喉咙有点发干,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得身旁的贺萦怀也冷哼一声,他见萧鸿雪和杨惜之间气氛诡异,来者不善,便再无顾忌地扬剑与萧鸿雪对打了起来。
剑光霍霍,火星四溅中,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贺萦怀胳臂肌肉紧绷,动作流畅而有力,剑风沉稳,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而萧鸿雪的剑风狠辣凌厉,与贺萦怀完全不同,他紧攥剑柄,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显凸,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萧鸿雪肘腕快速颠转着,脚步随着剑势的移动而灵活腾挪,时进时退,身形矫健而敏捷。
一时间,风声呼啸、剑声嘶鸣,两个人竟打得有来有回,难分胜负。
杨惜被四溅的尘土催得咳嗽了几声,往旁边退了一步。
不是,贺萦怀和萧鸿雪怎么还打起来了?虽然近距离观赏姑苏贺郎和武帝比剑对招确实挺激动人心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最后这两人谁落败负伤,都是杨惜不愿意看到的。
萧鸿雪要是被贺萦怀伤了,那本就像冻住了似的纹丝不动的好感数值条会不会直接变成负分犹未可知,而贺萦怀则是为了护着自己才出手的,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臂膀,杨惜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受伤。
杨惜环顾四周,见院心摆着一排武器架,从那一众刀剑枪兵中取下了一把弓箭。
用剑肯定是拦不住那两位以剑名世的英雄豪杰的,其余的武器于杨惜而言又太过沉重,他以前学过射击,估摸着射箭的原理应该也没有差得很远,便拣出了一把弓箭,搭弓拉弦。
“……闹够了没有?”
“都给本宫住手。”
杨惜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他是天生的左撇子,与常人射箭姿势不同。这弓比他想象中要重,又因为天气寒冷,弓与弦都被冻得硬冷如冰,他用起来不太称手。
但杨惜见那边两人战况激烈,情急之下,还是咬着牙冲两人身间的空隙射了一箭,想要逼停他们。
结果那支箭好死不死,堪堪擦着萧鸿雪的脸颊过去,射断了他鬓边的几缕发丝,还在他颊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这发箭矢之后,二人果然停手了。
萧鸿雪手执长剑,银发飞扬,偏过头,冷冷地瞪了杨惜一眼。
完、完蛋了……
虽然杨惜并没有偏帮谁的意思,真的只是想劝架,但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是他有意拉偏架,维护贺萦怀啊!
杨惜连忙将那把弓箭丢到一旁,跑到萧鸿雪身前,看见萧鸿雪那张玉一样白净无瑕的脸被划开一道伤口,正向外渗着鲜红的血珠。
杨惜见了血,眼前一阵眩晕发黑,他强逼自己稳住心神,紧张无措地开口道:
“阿、阿雉啊,兄长不是故意的……”
“你的脸……”
杨惜颤抖地抬起手,想要仔细查看萧鸿雪的伤。
萧鸿雪额角晶莹的薄汗顺着脸廓滴下,他勾唇一笑,轻轻捉住杨惜的手,拦下了他的动作。
萧鸿雪微微侧身,附在杨惜耳旁轻声道:“太子哥哥不必留情,下次,可以射得更准一点。”
他攥起杨惜的手,用杨惜颤抖的手抚挲着自己白皙的脖颈,细细描摹起自己温热皮肤下的血管。
“就是这里,下次朝这里来,记住了吗,哥哥?”
萧鸿雪纯真地笑了笑,因他面上染着血,这笑显得分外病态妖异。
“毕竟,哥哥会心软留情,阿雉不会。如果哥哥舍不得杀掉阿雉的话,就等着日后阿雉来好好‘报偿’哥哥吧。”
萧鸿雪松开杨惜的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长剑细薄的剑身,莹白的剑光照映着他淡漠的眼眸。
“若有一日,哥哥真的落到阿雉手中,阿雉保证,一定会让哥哥生、不、如、死……”
萧鸿雪的声线偏冷,带着几分微哑,在静谧的环境中听起来像是击玉般清透冰冷。
很快,他敛了笑意,冷冷地推开身前的杨惜。
杨惜正在发怔,被萧鸿雪倏地一推,一时没稳住身形,向后退了好几步,眼看要摔倒,贺萦怀将他接进怀里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阿雉乏了,太子哥哥。”
“带着你的相好,走远些。”
萧鸿雪收剑回鞘,用指腹随意地拭了拭颊侧的血迹,他睨着面前的两个人,冷笑一声,便转身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