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原本紧绷的脸莫名柔软了几分。嘴上虽然说着抗拒,但也没真的不乐意和爸一起走。
“他还是太好哄了。”闻明叹了口气,怎么也想不通这事,“你说这人是怎么想的,没见着时候,诅咒发誓,都说自己绝对不原谅。可到了现在,一切都变了。三言两语还是被哄了回去。”
刚刚就看得一肚子火,要不是校门口都是监控,那时候闻明就要冲过去和那家伙狠狠干一仗。你不乐意照顾孩子别生啊,人家难不成还是求着你才能来到这人间的?
郑晖把车里的货卸下,相当自然地从冰柜里拿了瓶水,“因为这是他亲爸,孩子就是很容易被哄好的。人家这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你想人家分开都不得行。”
但闻明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你说对男的要求怎么那么低呢,只要乐意回去哄两句孩子,就能被称为好男人了。当妈的每天在家里辛苦做家务算什么。算她倒霉吗?”
今天闻明说话额外地冲,多半是心里有什么事。郑晖了然,也直接问了出来,“怎么?阿姨回去又受气了?”
闻明妈上头一个哥,一个姐,下头还有一个弟。长子长女总是喜欢的,小儿子又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偏偏闻明妈夹在中间,两头都不讨喜,脏活累活又都想着她了。
就这样,说起来街坊邻居都说她哥哥弟弟孝顺,为着家里两个男丁花大价钱帮忙盖了房子。闻明妈憋着一口气想给自己挣出点脸面,到头来却还是落得这样地步,总是被人说嘴。
闻明就是不服气,“怎么了,我在生意失败回来继承家业怎么了。我喜欢男的怎么了,都什么社会了,还盯着三从四德那一套。听听看,他家媳妇听吗?也就是去外人那点搬弄口舌找点存在感。”
在学校附近听听看到消失的爹,回去还得听那些爱丁族夸赞隐形的父爱。他真是听得够够的。
那么爱男,把这些家伙供起来好了。
郑晖尽力想把他火气往下压一压,“可能因为她们在村子里待久了,每天接触的人有限,只能聊这些话题,这是她们的思想局限性,让阿姨少回去就行。”他们生活早就不一样了,没必要强行捆在一块儿。
闻明翻了个白眼,压不住的火气冒出来,“下头可就和我有关了——他们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女的……”
不是,这些人脑子里是进水了吗?给一个出柜的家伙介绍女的相亲对象,是要害死谁啊。
她敢开口,闻明都不敢听。理由还相当充分。说什么,你家里终归是要有个后代的,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咋地,他家这是有皇位要继承啊,就算是金山银山,直接扔水里也行,大不了他死之前全捐了,怎么都不会让钱没地方去。
越说越气,闻明收拾东西的手都重了许多。
郑晖看着不行,总不能让人脑子里一直想着不高兴的事,“那么生气呐,那晚上钓鱼不去了?我陪你去村子里挨家挨户找,哪家多嘴就在他们院子门口骂?”
嗨,这家伙。
“我都那么不高兴了还能不去钓鱼?”一码归一码,闻明迅速收拾好东西上车,“走走走,现在就去钓鱼,我今天要是钓不上来,我就拎根电线,把鱼塘里的鱼全电了。”
可问题有时候偏偏就是那么寸,闻明拼命地想要钓上鱼的成就感,今天鱼就和他对着干,怎么都不咬钩。“过分了啊,我可是问老板特意要来的饲料,还有两条钓竿。”怎么今天就死活不上勾呢?
他就是想要一桶鱼而已,这个要求高吗?
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伴着星云荡阿荡,这样的夜晚,好像人也跟着安静下来。郑晖就在一旁看着他抱怨,等他抱怨完了,再上手给他调整一下鱼竿角度,“没事,我们再打打窝,先把鱼吸引过来,再想把它钓上来就容易了。”实在不行他车上还有渔网,来几网肯定能捞到东西。
闻明还是头一次坐下来耐心地看鱼钩,盯得久了,总感觉这玩意儿好像在一上一下,不远处水波流动,印着里头一个圆乎乎的黑东西动了一下……
等一下,这玩意儿是啥?
那玩意儿又动了一下,转了半圈。这一次,闻明看清楚了——圆咕隆咚的上头有一双眼睛眨巴着,原来是个脑袋。
闻明转过头去,继续盯着自己的鱼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