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字卿从廊上迎下来,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宋疏遥,这才换上一副得体得笑脸,揖礼道:“不知贤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说罢,他欲引着贤王李庭往里走,却见李庭一摆手:“都是自家兄弟,字卿总是跟我这样客气,四皇弟叫你一声表哥,那我也该叫你一声表弟才是。”
李庭所谓的四皇弟便是自小养在谢皇后身边的皇四子李朔,今年二十,虽无血缘,倒是真把谢字卿当表哥来看。
谢字卿轻笑道:“不敢,贤王殿下此行是欲跟微臣探讨案情吧,这案子正好有些进展,还请殿下移步内室,听微臣细细道来。”
“好啊,”李庭也笑,“字卿带路吧。”
他们两个都笑,可宋疏遥却觉得笑里藏刀。
两人寒暄了几句,终于等到李庭挪步了,却在经过宋疏遥身边时,忽然停住。
宋疏遥明显能感受到自己被一道炙热的目光望着,而后听李庭道:“是疏遥吧?”
李庭一进院门就看见了宋疏遥,可却偏偏等她以为自己混过去了的时候再发难。
他们在宫宴上见过,宋疏遥也不敢装作不认识,没抬头,行了一礼:“是,殿下。”
谢字卿面色如常,心中已经想好合理的解释,可李庭却没有询问宋疏遥来意的意思,只是和煦地笑道:“听说,疏遥那日也遇刺了,”他顿了顿,“疏遥还说是本王的爱妾。”
“我……”宋疏遥简直眼前一黑,有种引颈待戮的压迫感,她立即跪了下去,“那日惊险,命悬一线,可即便如此,疏遥也不该败坏殿下威名,还请殿下赐罪。”
谢字卿的眉间流溢出一片阴云,他摸不清李庭对宋疏遥的意图,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跟他倒是无关,只要别影响谢家,旁的他都管不着。
李庭竟伸出双手将她扶住了,笑道:“宋相国是国之栋梁,宋相国的女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临危不惧,本王赏赐还来不及,谈何降罪。”
说罢,他又看向谢字卿,谢字卿立即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这边请。”
“走吧,”李庭一撩袍,风流倜傥,可眉梢一凛间,却有丝帝王的阴冷,“字卿,怎么没穿官袍呀,这是要去哪?”
谢字卿笑了笑,刚要说话,宋疏遥先抢白道:“回殿下,我今日来刑部是跟谢侍郎当面致谢,再邀谢侍郎喝杯酒,侍郎大人无奈,这才换了常服,随我同去。”
这样解释的确更好一些,谢字卿的手指微微一动,没有反驳,顺势应道:“正是。”
“那不巧了,”李庭笑道,“疏遥便稍等片刻吧。”
宋疏遥低头退到一边,恭敬道:“是。”
她本来打算跟谢字卿道完谢就回家去,可既然跟李庭说了要等谢字卿喝酒,她又不敢擅自离去,进退两难中她听见李庭边走边问谢字卿:“字卿手上拿了什么?”
谢字卿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枝桃花,敷衍道:“没什么,方才捡的。”说罢,随手便将那枝干桃花放在了游廊的石台上。
宋疏遥见他随手一丢,心中不太好受,不过转念一想,也释怀了,她素有污名,谢字卿想必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也不想让李庭误会他跟中书令家的女儿有私情,于公于私,她都表示理解。
待那行人走远了,宋疏遥又将那枝桃花拾起来,小心放到盒中,那依旧是一园春色,不属于任何人。
谢平牵马回来就见院中只剩宋疏遥自己站在那里,询问之后才知道是李庭来了,他挠了挠头:“贤王从没来过刑部,我摸不清他的性子,不知要等多久,宋娘子要不然先回去吧。”
宋疏遥也想,但是她不敢,李庭心思深沉,跟他撒的每个慌言都得圆下去,她不想引起李庭的任何注意。
想到这,宋疏遥摇头道:“不行,我得等,麻烦谢员外给我找个地方吧。”
里间是刑部办公之处,涉及机密众多,外人在没有看管的情况下不方便进入,对面倒是有一排小房,燃上炭火倒也不冷。
她不知道要等多久,就先打发小蝶回府报信,就说她从刑部出来,去了南平书坊。
都安排完了,她走到屋内坐下,房中有点暗,她本想再要一盏灯,可忽然想到上次谢字卿说刑部的烛火钱紧张,便又作罢了,卷起门口的草帘子,让日光透进来,也算亮堂。
拿出随身的书册,又在书案上找了一支笔,宋疏遥一边记录,一边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