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山下有一处破旧的院子。
夜色如墨,寒风卷住雪花拍打着窗棂。
在这样破旧狭窄的屋内足足点了五根蜡烛,姜溯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姜溯坐在桌前盯着桌上仅剩的三两碎银和六颗灵石,清秀的脸庞上满目愁云,怎么来了这异世界,还是穷光蛋一个!
“笃笃笃。”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急促而熟悉。她拢了拢单薄的外衫,推开门时,冷风裹着雪花灌了进来。
叶临川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个食盒,热气从缝隙里溢出,在寒夜里凝成白雾。
他的眉梢挂着霜,却笑得温润,“我娘刚蒸好的松花糕,还热着。”
姜溯抿了抿唇,拒绝道:“不必了,……”
话未说完,他已侧身挤了进来,靴底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他熟稔地揭开食盒,甜香瞬间溢满屋子。
“尝尝?”他捏起一块递给她。
姜溯没接,只是垂眸看着桌上的那几颗灵石和碎银,伸手把他们拨到一旁。
叶临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明日……真要走?”
“嗯。”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他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杏花村不好吗?春种秋收,冬雪夏蝉,日子安稳,人也能活到白头。”
姜溯抬眼看他,“白头之后呢?”
“之后……”他语塞。
“之后便是黄土一抔。”她轻轻拨弄灵石,声音很淡,“可若踏上仙途,百年、千年,也不过弹指一瞬。”
叶临川盯着她,烛光映在他眼底,像是燃着一簇不甘的火,“长生……就那么重要?”
“不重要吗?”她反问道。
他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皱眉,“可若长生路上无人相伴,千年万年,也不过是场漫长的囚禁!”
姜溯一怔,理是这么个理,但她别无选择。
屋内静得只剩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良久,她缓缓抽回手,声音低不可闻,“……那也是我的选择。”
叶临川定定看着她,最终苦笑一声,收回手,转身推门而出,寒风趁机灌进来,吹灭了门口的两根蜡烛。
姜溯站在昏暗里,看着桌上剩下的四块松花糕,良久未动。
屋外,雪落无声。
回想起这一年以来,叶临川对她的诸多照顾,姜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
根据系统的描述,她穿到了一本书中,现在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是姜小迟。
姜小迟是林辞山与青楼女子林青芜之女,从小跟随母亲长大。
母亲临终前交给她一枚玉佩,告诉她,她的父亲是白家表侄,借住白家帮忙管理府中事务。
少女满怀憧憬寻亲,却得知残酷真相——所谓“表侄”实为赘婿,母亲不过是对方婚后在外一时偷欢的玩物。
白家主母白岫自然容不下这个“野种”,奈何林辞山再三恳求,最终将姜小迟收作最低等的粗使丫鬟。
寒冬腊月跪着擦地,盛夏酷暑顶着水缸罚站,稍有差池便是藤条加身。
十五岁生辰那夜,她躲在雕花屏风后,听见白岫说要让她给死了三任妻子的老员外做填房,而那个懦弱的生父竟笑着说:“这是她的福分”。
当晚暴雨如注,少女揣着偷来的银钱翻出高墙,泥泞中跑丢了一只绣鞋,路上荆棘划破她的裙摆。
她靠双脚从镜湖一路走到了姑射山,仰头望着姑射山的山巅发誓,“我要学最狠的功法,攒最多的钱财,让那些人都跪着舔我脚底的泥巴”。
寒风呼啸,少女单薄的身影在雪地中踉跄两步,最终无力地栽倒在皑皑白雪之中。
是叶临川救了她,但她终究还是没熬过那个冰冷的冬天。
姜溯穿越到这个书中世界,不仅没钱没势、举目无亲,还被迫绑定了一个荒唐的【黑化辅助系统】,要她推动那个大结局中,会灭世的半妖陆沉舟黑化。
这位陆沉舟,乃姑射山玄天宗的大祭司,传闻中说他生性残暴,荒淫无度,喜怒无常,已活了五百余载。
但玄天宗掌握长生之秘的流言却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甘愿冒险上山求取永生之法。
作为新时代的五好青年,这种任务简直是在为难我胖虎。但为了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别无选择。
玄天宗的大祭司每五十年才收一位亲传弟子,上次收徒已是二十年前。
就在姜溯苦等了一年后,一个令人的欣喜的消息突然传开——大祭司将于后日破例举办收徒选拔。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姜溯攥紧冻得发红的手指,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芒。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登上那座神秘的姑射山。
后日寅时,姜溯打着哈欠把行囊甩上肩头,一步三晃地往姑射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