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姜停下了手中的活,现在的日子肯定也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脱离妓院,拿到正儿八经的良民身份,但是她如今这个样子,几乎没有赚钱的法子,之前那些客人送的值钱的东西全被张妈妈收走了,现下她也只能靠着微薄的碎银过日子。
“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赎身的话应该不会很贵吧。”谢小满敲打了十几下,感觉到肩膀酸痛,于是她将洗衣锤扔进盆里,转头问道。
“你想错了。”陶姜起身,透开衣服,将它搭在架子上,又从脏衣堆里拿出一件来放进盆子里洗,“张妈妈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她之前在我身上投资了多少,就要从我身上扒掉多少。”
“她扒掉的还不多?”谢小满瞪大眼睛,不说别的,就是陶姜出现以来芳菲苑不知道搂了多少钱,一壶茶水都要十五两,黑心老板忒不要脸了。
“对她来说不够,”陶姜一边捶打着衣服,一边说道,“若是我同她替了这件事,恐怕张妈妈会就地叫价,他随时有反悔的可能。”
陶姜了解张妈妈,这位认钱不认人,而且惯会蹬鼻子上脸。做久了生意她很会看人脸色,知道怎么拿捏他们。
“那我出面?”谢小满直起身子,那十万两黄金可还在她手里呢,拿一点点赎身算是小意思。
陶姜摇头:“你这样她不就猜出来我毁容有你搞鬼吗?”张妈妈一直对她脸上的红点抱有怀疑,只是她现下拿不出证据来,也找不到人治好她这脸,若是谢小满现下出面不就做实了张妈妈的猜测。
“我懂了,得找个‘局外人’。”谢小满托腮,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想法。
过了几天,郑钱被谢小满拉到芳菲苑门口。
“说好了,不要直奔主题,最好把那个张妈妈给忽悠晕了。”谢小满吩咐道。
郑钱现下是一副粗犷的农汉模样,脸上还有些许土,是谢小满来的路上随手抓了一把抹到他脸上的。
“你这个法子真行吗?”郑钱浑身刺挠,谢小满之前来找他说要请他帮个忙,一听是要把陶姜赎出来,这厮二话不说便接下了这英雄救美的任务,虽说陶姜已经毁容,但是美人再丑能丑到哪里去。
“自信点,你可是京城坑蒙拐骗第一人,没人越得过你,再说了,你要是连精明的张妈妈都骗过了,那岂不是说明你那技艺又提升了?”谢小满满脸信任,为郑钱加油。
郑钱听了谢小满的夸奖之后,果然变了一个样子,他挺着大肚子,敲响了芳菲苑的门,郑钱操着一口地方话,说道:“我要讨个媳妇。”
郑钱五大三粗,平日里和谢小满几人跑跑跳跳,早就有一身腱子肉,此时正值夏日,他穿了一件破烂衣服,露出身上的肌肉,让人看着心生畏惧。
张妈妈心里害怕,生怕这粗犷汉子一个不乐意给她一巴掌,这种人的一巴掌可是要人命的,他听了偷笑:“客人要讨媳妇来我们这里作甚,我们这儿时寻欢作乐的,可不是正经过日子的。”
郑钱假装生气,一把拍在桌子上,上面的茶壶盘子都抖了三抖:“我说来讨媳妇就来讨。”
这一下吓得张妈妈不敢再笑,连忙询问起郑钱的要求来。
郑钱比划了个十,这个数字叫张妈妈跟吞了针一样,来他们这儿消费的最少都要十五两,想从她这儿十两买个人回去,简直是笑话。
可是张妈妈不敢惹怒眼前这个人,她这才修好的大厅可不能叫人又破坏了,不然她这芳菲苑得关门关到什么时候啊。
张妈妈心生一念,让人叫来了陶姜,陶姜现下是个赔钱货,最近芳菲苑上下又传她这病会传染,惹得大家都躲着她走,连衣服也不愿意让她洗了,生怕穿了她洗的衣服自己也会面上生红斑,张妈妈不可能白养一个闲人,正好给了眼前这个人。
“这个……”郑钱皱眉,他乍一看见陶姜都被吓了一跳,沈诗吾的药竟然如此狠毒,把一个好好的美人都毒成什么样了,他摆摆手,“不要,这个太丑了。”
“大爷,这位姑娘五两,五两我就卖给您怎么样?”张妈妈极力推销道,“您别看她这个样子,天黑了吹了蜡烛不也是一个女人嘛。”
郑钱犹豫片刻,最终交了钱。
张妈妈叫陶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那个男人一起回家。
陶姜做梦一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现下被众人排挤,住在柴房内,所幸有娟儿每日来看她,悄悄地接济她,这才没让陶姜受太多苦。
“姑娘,”娟儿听到这个消息,哭着跑过来,此时她眼眶泛红,“听说张妈妈把你卖给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我偷偷去瞧了,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
陶姜擦掉娟儿的眼泪,安慰她,并将自己偷偷存下的一些细软交给了娟儿:“我走了你万事小心,这些钱你拿着。”
娟儿自小便被卖进了芳菲苑,这个丫头心气也高,偷偷攒着钱准备替自己赎身,不过侍女一个月能攒到的钱毕竟是少数,但是那也是个念想。
“可是你……”娟儿担忧地看向陶姜。
“不用管我。”陶姜轻点娟儿的嘴唇,娟儿日日服侍陶姜,知道一点陶姜的小动作,隐隐约约猜到这是陶姜的脱身之法,看到昔日的主人有如此造化,娟儿自己内心也一阵激扬,有了陶姜的这笔钱,她的自由之日也之日可待,到时候还可以去投奔陶姜。
陶姜的东西很少,她给自己留了十两银子和一对金钗,其余的都交给了娟儿,陶姜拿起那对金钗,想到了傻的可爱的贺瑞生,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将金钗收进了包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