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蛇丹恢复能力跟不上季书淮的血耗。季书淮因过度使用[牵情丝]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握紧手中的剑,心想,不能就这么倒下,不能倒下去……他还要带着他的朋友杀出去。
你还是这么自大。
有什么用呢。
你的朋友全都被你的决定拖累了。
莫名的情绪拖着他拽着他进入漆黑的深渊。
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漆黑的身影从他面前掠过,他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君临打横把季书淮抱起,飞到半空中,语气沉沉:“归愿,帮我撑一会儿。”
归愿飞到君临刚站过的位置,立在地上飞速旋转,猩红的火光支撑起整个星界。君临目光阴鸷,俯视城中所有邪祟,轻轻抬起手:“万剑——朝宗。”
身后浮起千把万把带着火光的剑,真真正正算得上一人抵万军。
路过他身边的风都被这些剑灼烧,变得滚烫起来。城中的雾气变成水滴,漂浮在空中。
所有人抬头看着浮在半空,身穿红衣,犹如审判者一样的君临!世界在这一刻静止,唯有人的呼吸是真实的。
风落抬起头,杏眸中映着火光:“他这是在干什么?”
花千棠道:“还用问吗!季书淮受伤了,君临开大杀敌啊。”
红衣墨发在空中猎猎翻飞,鲜红的耳坠成了血,火光衬得面容更加诡谲,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君临一字一句道:“天诛——地灭。”
数万把剑从君临身后飞向天,那一瞬间,整个天空都亮了。猩红的火光像晚霞,点着半边天。
那是漆黑的夜里,唯一的亮光,也是大雾弥漫的阴阳城里,燎原的火光。
数万把剑调转方向,剑尖朝向大地,万剑齐鸣,直直落下,空中划过一道道漂亮的弧线,犹如流星雨,不过,这个流星雨致命。
灵剑穿过每个邪祟的喉咙,邪祟连尖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倒在地上,化成一团鬼气。
火光从天边蔓延下来,瞬间点燃整个阴阳城,邪祟接连成片的爆炸,形成的鬼气,又被这些剑气灼烧的一干二净。
阴阳城充斥着尖叫声。
烈烈火焰将大雾焚烧,为阴阳城带来短暂的光明。
君临浮在半空,单手抱着昏迷的季书淮,居高临下看着被火焰烧尽的蝼蚁,牵起季书淮的手,一一吻过血肉模糊的指尖。
薄唇染上鲜血,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十分诡谲,像是刚喝完人血的疯子。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里浮着一丝冷淡却又疯狂的笑意:“伤吾爱人者,天诛地灭。”
花千棠阴阳怪气道:“哈?我没听错吧?什么人?您不是说你们没有在一起吗?还说什么睡在一起都不会发生!纯洁的伟大的兄弟情!”
君临抱着季书淮,缓慢落下:“废物。”
花千棠:“……”
“[星界]以吾为中心,覆盖全城!”
白色的光飞速掠过整座城,湮灭火焰。
整座城亮起来,像是白昼。
处在君临的[星界]里,整个阴阳城都安静了。邪祟进不来,郁明修也进不来,八卦盘甚至都被君临的灵力震碎了。
这下主动权落到季书淮手里了,只是代价有点大。
花千棠道:“您早说[星界]可以有这么大的范围啊。我们还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君临道:“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花千棠:“……”
看来时间紧迫啊,凌羽道:“我们,要,要赶快恢复。”
风落道:“好。”
他们都清楚,一柱香时间过后,君临的灵力耗尽,[星界]消失,就没人能保护他们了,只能靠自己硬闯出去。
旧的指甲全部脱落,新的指甲生长出来。
君临牵起季书淮的手,又吻了一遍,低声呢喃:“我允你成长,但不允你被欺负。若是你再受伤,我便收回你成长的权利。”
“你有我在。”
“我是你最趁手的剑。”
“我能为你杀尽天下人。”
“你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季书淮闷哼一声,眉头紧锁,他梦见君临为他屠了阴阳城。他觉得自己一定疯了,他跟君临又没那么好的关系,凭什么让人家为了他屠城啊。
他被困在阴阳城里了。
出不去了。
好多邪祟,杀不完的邪祟。
季书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根手指各个都没有指甲了,他那么漂亮的一双手,可不能没有指甲啊!
体内的蛇丹怎么还不起作用,还不长出新的指甲啊!
他无助的看向周围,这里一切漆黑,他像一只浑身伤痕,掉落深渊的白狐狸。
君临在哪?凌羽在哪?自己又是在哪?和他们走散了吗?那君临他们平安了吗?
他的双手开始疯狂往外冒血,疼,好疼。
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
季书淮脸色煞白,看着自己的手指一节一节裂开,然后一节一节往下掉:“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他想捡起地上的指节,可是手上的指节掉的更快,他连自己的指节都捡不起来了!他无助的跪在地上,一次又一次触碰地面,试图将断掉的指节聚在一起。
手指掉了还怎么触摸屏幕,还怎么玩手机,还怎么给小说翻页。
不要掉啊。
不要掉!
他的手指头全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季书淮毫无征兆的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好丑。
好丑啊。
我纤长的,骨节分明的,白嫩的手指。
我的手指,我的手指没了!
季书淮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他只是练了个法术而已!为什么会这样!
“小友,集中注意力,为师带你突破[牵情丝]最后一阶!”
“小老头儿!你没死!你还活着?”季书淮万分惊喜,从地上爬起来,烂掉的手掌碰到坚硬的土地,把他疼得呲牙咧嘴。
“你这是什么破招数啊!你也没告诉我练这个会掉手指头啊。”
风自为道:“没大没小,要叫师傅。”
“师父。”
[我当年是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才悟出牵情丝的术法。]
[当年,我去复仇,最后几个仇人了,我想复完仇,我也死了吧。]
[我用我的血杀人,所有仇人都杀光,我的血也会耗尽,我就会跟着他们一起死。]
[没想到,仇人杀完了,我还活着。]
[既然创造出来属于我自己的绝学,那我便把它钻研透彻吧。]
[于是,有了牵情丝这一诡术。]
[为什么叫牵情丝。]
[十指连心痛。]
[心痛,就是想起他才会痛。]
[牵情丝牵情丝,牵的是我对他的情。]
[鲜血化情丝。]
[血易尽,情难断。]
[当你练到牵情丝的最后一阶,就会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悲伤。]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绝望。]
怪不得每次使用[牵情丝],内心都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原来这个术法诞生的背景,竟是这么的绝望。
风自为道:“你性子散漫,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为师还以为最后一阶你要很久才能悟出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让你遇见万念俱灰的事情了。”
“告诉为师,是什么事让你万念俱灰啊。爱人死了?家人死了?还是走投无路了。”
“呸呸呸,你少说那些不吉利的话!第一我没有爱人;第二,我家人活得好好的,请您不要诅咒他们;第三,赶快教我突破最后一阶。”
风自为笑:“你小子……是想赶紧离开这儿吧。”
“这是哪儿?”
“你的梦。”
“那你现在是活的还是死的。”
“死的。为师料到你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悲伤,特地留了灵力在你身上,等你到达最后一阶时指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