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院内恐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花千棠控制藤蔓生长的方向,精准落在屋顶上面,四周都是巍峨的高山,一山连着一山,连绵起伏。
站在山中尽是被群山包围压迫的感觉。
季书淮站稳脚就开始吐,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凌羽扶着季书淮坐下,盘腿坐在瓦房上,双手抵着他后背,为他疗伤,淡绿色的光如流萤那般围绕着他们。
“好点,了吗?”凌羽担忧的看着季书淮,不自觉加大的法力,想让季书淮好得更快一点。
围绕在他们身边的绿光更加璀璨热烈。
季书淮肤色本就苍白,一难受一吐血脸就更加苍白,近乎透明,跟那阳光下即将融化的雪人似的,叫人看了心生怜惜。
季书淮捂住胸口,点了点头:“我好多了。”
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他没办法跟凌羽解释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法术疗伤是不管用的。除非他自己主动尝试着克服。
但也不得不承认,凌羽的法术让人很舒服,他没那么难受了。
最起码不用把胃吐出来了。
凌羽小心翼翼搀扶着季书淮起来,自责道:“都是,是我们,不好。我们,应该能,能用更好,好的手段。比如说,御剑飞行。”
御剑飞行,你俩又不是剑修,剑都没有怎么飞,平地起飞吗。
季书淮没骨头似的软在凌羽怀里,修长的手指挑着凌羽的下巴,坏笑道:“我听说嘴对嘴借法力可以缓解这种症状,你要不要跟我尝试一下。”
凌羽:“啊?”
花千棠暴躁道:“季书淮你给我滚,别逼我用藤条抽你。要借法力你找君临去,别找我家小果子。”
季书淮撇撇嘴:“君临现在又不在。我亲亲凌羽怎么了?别那么小气嘛,给我亲一口,就一口。”
花千棠忍着把季书淮一脚踹飞的冲动,强行插到他们俩中间:“这句话我的藤记住了。”
他手指长出一根藤,藤上开了一朵喇叭花。喇叭花开开合合,竟然说起了人话:“君临又不在,别那么小气嘛,给我亲一口,就一口。”
很显然,重复的是季书淮刚刚说的话。
“?”
还能录音!?这也太超标了吧。
这藤真他妈好使。
季书淮可不敢让君临听这句话,君临无情道道心不稳,谁知道听了这句话会不会发疯。
君临发了疯,遭殃的可是他。
凌羽在一旁眯着眼笑,俨然一副看戏的架势。
季书淮十分识相的转移话题:“这里就是镜明台了吗?”
花千棠收回指尖的小喇叭花,扬起下巴道:“这当然是镜明台,我们植物的认路能力可是一等一的强。”
“那你连你的爱人都记不住。”
花千棠的指尖又长出方才那朵喇叭花。
季书淮算是怕了他:“信不信我放火烧你?”
“……麻烦你搞清楚,是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这算什么把柄,君临又不会把我怎么样,他只会气得把你们全杀了。”
“……”
凌羽笑道:“好啦,好啦,我们还,还要,办正事。”
“我当然知道,只有这棵藤才会以私废公。”
“你这个人!你!你给我等着!”
季书淮不理花千棠,抬头看过去,眼睛里映着盛大的高楼建筑,脑海里只剩下震撼二字。
要说是镜明台,不如说是镜明楼,楼高百尺,可摘星辰。
整个镜明台都是灰瓦朱墙,檐角高高翘起,如飞鸟展翅。檐下挂着青铜惊鸟铃,随风而响。
房屋一半嵌在山腰中,一半悬在外面,被云雾半遮半掩。房屋高低错落,又紧密有致,像紧紧抱在一起的菇群。高墙顺着山脊建立,根据山的走势,如蛟龙一样盘踞在此,不可逼视。
门前左右各一个瞭望台,如尽职尽责的守卫一年四季矗立在此。
纵观全貌,灰瓦朱墙的建筑群像一块块积木,规律拼在一起,搭建成龙头。瞭望台像龙的角,而高墙是龙的身子。还有更高明的一点,东窗西窗成了龙的眼睛。
明明窗户是一种死物,一眼看过去却能感觉到十足的压迫感跟侵略性。
让人望而却步。
整条龙威风凛凛盘踞在高山,俯瞰人世间。而那人世间就是阴阳城。
镜明台四百八十阶,每一阶都是用玻璃打造,每走一步,可观人间。
一步一阶,一阶一人间,走完四百八十阶,人间百态就在眼中了。
而他们尚在镜明台的脚下,还未踏进真正的镜明台。
如果说青竹峰、丹青谷是素雅的代表。那镜明台风氏便是富贵的代表。来往的仆人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彩线钩织的富贵花,看起来生动逼真。
手里端着黄金打造的酒盏,脚步匆匆去往另一个方向。
季书淮哇了一声:“有钱人啊。”
凌羽问:“接下来,我们,应该,干什么?”
季书淮道:“上镜明台,找君临和封落。”
花千棠说了个很现实的问题:“上什么镜明台,门都进不去先被弄死了。”
季书淮反问:“你有什么好办法?退出去从长计议?有个屁用,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几天后再来镜明台,还是会被郁明修弄死。早死晚死不如现在就死。”
“退出去从长计议,那是逃避的说辞。”
“我们只战不退!”
季书淮看向巍峨高山,它们低着头,似乎在嘲笑他。
花千棠呵呵一笑:“不自量力。”
季书淮看向凌羽:“凌羽,你相信我吗?”
凌羽用力点头:“相信!”
突然,嘭一声巨响,天边飞速划过一道鲜红色的弧线。像陨石坠落那般,直捣黄龙,将漂亮庄严的房子砸了个稀巴烂。
碎石接二连三滚落,砸向其他房屋。
季书淮哇了一声,手掌弯曲横在眉上挡光,眺望远方:“站得高看得远啊,站在山顶上,哪怕是白天都能看见流星啊。可真漂亮。”
凌羽道:“真的是,是流星吗……”
花千棠道:“像剑气……”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三人六目,互相对视,异口同声道:“红色的火焰剑气,是君临!”
待到红光消散,他们站立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红墙被砸了个大窟窿,包括墙体后面的山都落下一个人形凹坑。
而凿进墙里的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君临。
君临此刻已经没用化形术,穿着正红色的嫁衣从石壁上滑落下来,用力把归愿狠狠插在缝隙里,单膝跪在地上,哇啦吐出一口血。
嘴上的血能看出来,身上的伤有红衣遮盖,难以看出来,只能通过君临煞白的脸色推测受伤非常严重。
这可把季书淮吓坏了,踩石借力跃起,三步并作两步,运用轻功飞到大窟窿那里,看见君临穿着红嫁衣都没心情打趣了。
连忙询问君灼的情况:“君临,你怎么样?”
他伸手摸君灼,摸到一手的血。
季书淮彻底吓呆住了,印象中君临一直战无不胜,无所不能,他也认为君临像神那样,永远不会受伤。
今天一看才知道,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神也会受伤,就像黑夜出现镰刃似的血月,是天空撕裂受伤的表现。
君临摇头:“我没事……”
风闲庭持着金色大刀飞到季书淮身后,眸子是全黑的,脖子、脸上爬满了弯曲的如血管一样的暗纹。
他头发披散,是一副疯癫模样。
季书淮背对着风闲庭,而且目光一直在君临身上,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大金刀落下的那一瞬间,君临立马推开季书淮,用剑挡下来人的攻击。
季书淮腾空跃起,全身力气汇聚一点,拼尽全力一脚踹中风闲庭的屁股,万年煞气加上百年修为,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电光火石之间,风闲庭飞向对侧,给对面的石壁砸了个大窟窿。
一左一右两个人形的凹坑竟出奇的和谐。
花千棠道:“黑色的流星,这又是谁啊?”
凌羽摇头:“我也不,不知道……不知书淮,和君临,怎么样了。”
季书淮极目远眺,哇了一声:“好远啊。几日不见我是不是又变帅了。”
“又帅了,”君临咳了一声,喉结上下滚动,竟生生把咳出来的血又咽回去了。
君临方才吐在地上那滩黑血,刺疼了季书淮的眼睛,他从来不知道血的颜色这么可怕,足以让他产生对血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