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从姜渝的药馆出来两人转头便朝旁边不远的善坊堂走。
注意到谢余清明显黑下来的脸,楚卿榆开口劝他:“师弟,等下不可无礼,姜辰安毕竟是师兄的……呃。”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倒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眉心跳了跳,楚卿榆再次开口道:“因为我给他准备了一份更大的礼。”
路程不远,两人没多久便到了善坊堂。
堂中没设禁制,门口的侍从见是两人手一伸,适宜他们直接进去,竟是什么也没有问。
余光瞥到楚卿榆搭在剑柄上的手,那模样分明是准备随时拔剑。
眼角一抽,头便愈发低了。
分明记得另一位嘱咐的事,有些纠结:“公子说若是两位来,屋中的那个便由你们处置。”
进了大厅,入目便是堆了一桌的书信,姜辰安正躺在躺椅上晃来晃去,脸上盖着一本书,许是睡着了。
楚卿榆提着剑便要上前,身旁谢余清倒是先一步走到了姜辰安的身旁,抬手便要将那本书拿下来。
楚卿榆快步赶过来,将剑横在了姜辰安的脖颈处。
未等两人下手,姜辰安倒是自己先一步把书拿了下来,睁眼见谢余清停在自己眼前的手似是吓了一跳。
“大老远跑来善坊堂,找我干嘛?”只听他懒懒道,随后又伸了伸脚将躺椅往后靠靠。
谢余清语气中带着怒意,攥着的拳头松开,是那枚铃铛。铃声清脆,姜辰安微微抬眸看向两人。
“眼熟吗?善坊堂堂主的法器之一。”
楚卿榆适时开口:“姜堂主?”
姜辰安眼睫微颤,他倒是猜到了谁是那个“告密者”。手指敲着扶手,“确实是我让他依附在你身上的。不过吟魄铃既然吸收了你的灵力,便是认你做了它半个主人。”
指尖轻点脑袋,只听他极为平淡开口道:“吟魄铃是我数年前所造,但是我失忆了。”
他看向谢余清继续道:“你们可知道当年镜墟一事?我在里面伤了脑子,所以不记得吟魄铃解开的方法。”
说罢他摊了摊手,面上一副无辜模样。
“姜辰安。”
楚卿榆冷声突然道。
闻言姜辰安抬眸看他,正当他等着楚卿榆的下文时脑中一“嗡”,亦是楚卿榆的声音。
“或者我还可以叫你012?”
这话是楚卿榆在心中所念,是他曾经和那个所谓的“系统”交流的方式。
姜辰安无奈,他笑着抬手指向谢余清手中的铃铛,虽说不记得从楚卿榆身上解开的方法,但还有一个不是很靠谱的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手中拿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姜辰安顶着两人的目光对着纸条一字一字念了出来:“吟魄铃依附在使用者身上时会吸收对方的灵力与生命储存在铃铛中,同时被依附者可以使用一次吟魄铃,借魂魄探查一人的往事。”
“所以你们可以拿吟魄铃探查我的记忆,没准就找到了解开的方法呢?”说完他又补充道:“放心我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记忆里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东西。”
贱兮兮的表情,楚卿榆只想一脚将他踢飞。
看他方才的反应,姜辰安就是012的事没跑了。
那么姜辰安到底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带自己来此的系统留在这里的身份?
不再细想下去,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找到解开铃铛的方法。
依着姜辰安的话成功启动了吟魄铃,铃声响彻在房屋中,声声入耳似要将几人的耳朵震聋。
一阵头晕目眩,楚卿榆重新睁开眼,便见自己正浮在半空之中。
脚下是遍地焦黑的土地,这里看不到太阳,甚至连月亮也没有,有的只是要将人吞没的黑暗。
五感正一点一点恢复,嗅觉恢复的那一刻,一股刺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钻入鼻腔,楚卿榆抬手捏住鼻子猝不及防咳了几声。
这里是哪里?
脚下是隐隐约约的荧光托着自己,他心中所想,荧光便托着自己朝地面低去。
方才在空中离得远,借着荧光如今终于看清,地上躺着的分明是各种死法的尸体。
楚卿榆抬头,试图在黑暗中找到还活着的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衣物摩擦声,楚卿榆朝声音方向看去,随后是两人微弱的对话声。所幸离得不远,楚卿榆能将二人对话尽数听入耳中。
其中一人说话声中带着颤,是在小声啜泣着:“对不起任烛伊。”
被他唤作“任烛伊”的听声音应是伤的极重,他先是剧烈咳了几声,随后沙哑着嗓子:“错不在你。”
至此,再无声响。
良久,那人站起身来朝着楚卿榆的方向走去,虽说自己现在是虚无缥缈的状态,但若是被别人穿过……怪怪的。
也是在他侧过身给那人让路时,用来托着自己的荧光正正好照在了那人的身上,不是很眼熟的服饰,佩着一柄冰蓝色的剑。
有些难猜,但看服饰有些像自己曾在飞舟上遇到的那位叫做叶御柳的修士。
琴暄的?
周遭只有他踩在土地上的声音,就这样走了许久,楚卿榆跟着他来到了一座高塔。看着他拔出佩剑,随即猛地将它插入面前的石头中。
一束光柱从石缝中冒出,直直冲向天际。
他也终于完成了应该完成的,两腿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由于对方高度的改变,躺在地上楚卿榆的荧光终于能照在他的脸上。
虽然脸上糊了些血迹与灰尘,但仍能看出五官。
看清对方的长相后楚卿榆一愣,这是姜辰安?
像又不像。
眼前一白,再次恢复视觉时已然身处琴暄。
应是在惩戒堂,先前姜辰安身上的伤如今都已缠上了绷带。他跪在堂中,周围是琴暄的长老,面前站着的青年神情严肃。
看样子这是准备罚姜辰安?
抬眸看去,倒是看到了几个眼熟的,比如说叶御柳和裴晓风,这时的他们看上去还是少年时,此刻正站在众多弟子之中。
“师尊等等!”一道女声从人群中传来,穿着一身墨绿道袍的少女不顾堂内其他弟子阻拦一路小跑到姜辰安的面前。
“师叔或许这之中有误会!”叶御柳也跑了出来,他同宁折枝一般挡在了姜辰安的面前。
青年掌门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不忍心。姜辰安一直以来都是他最看好的弟子,如今一个两个挤出来为他求情,罢了。
“姜辰安,我问你,那镜墟中的二十八名弟子是否被你所杀害?”
声音洪亮,回荡在堂中,跪在那里的姜辰安依旧一动不动。
良久,他终于开口。
“是我。”
每一个人都死在他手,他怎敢说不是他所杀?
“啪!”
是宁折枝。她一巴掌扇在了姜辰安的脸上,这一掌中掺了灵力,姜辰安没防,头被扇歪了过去,没过多久那半边脸便肿了起来。
“折枝一时激动,带她回去反省。”
掌门伸出手,掌中赫然是一道已经成型的雷阵,见状,叶御柳死死抓住宁折枝的衣领便将她带了出去。
临出门时,身后掌门继续道:“既然你承认杀害同门,琴暄便留你不得!”
一语毕,雷鸣声滋滋炸开,只听他再次开口:“玄天雷阵能将你的修为尽数废去,这之后……你便不再是我琴暄的弟子了。”
雷声穿透,声音之大仿佛能将人震聋。
“怎么办啊……怎么办……”
叶御柳低头,便见鲜少落泪的宁折枝此刻肩膀颤着,泪水沾湿了她自己的衣袖。
可惜没有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办,死的人是同门师兄弟,而杀人的正是自己的师兄。
是那个明明最不可能杀人的人。
“师兄!”
耳边的声音将楚卿榆的意识拉回笼,转过头便见谢余清同他一般被荧光托着飘浮在空中。
有些诧异,楚卿榆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不知,只觉一道白光闪过我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