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后顾贝曼才正色,“你知道萨老师有哪些学生吗?”
“贝多芬,舒伯特,李斯特。”尹宓果然说出了最为人知的那三个名字。
“是啊,明星熠熠,不是吗?”顾贝曼微笑着,就像一位老师那样和蔼地补充,“只要听到这些名字,有一点基础逻辑能力的人都能想到他怎么可能去杀莫扎特。更何况莫扎特儿子后来还在他门下学习。可是人就是喜欢这些东西,桃色飞绯闻、血色的谋杀,不比音符、训练那些专业性很强的东西有趣多了。”
尹宓意识到她这句话不仅仅是在说莫扎特和萨列里的传闻。
有轻轻的微风吹起来,顾贝曼下意识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太阳照下来的阴影巧妙地分割开她的上下半张脸。
她的嘴唇仍旧在笑,眼睛里却燃烧着火焰。
居高才能临下。她自以为王,才能用这样一双厌烦的眼睛看向凡俗。
你为什么总是在很高的地方?
尹宓想问。
尹宓还是迟疑了。
她不想用这些一看就很危险的话题来破坏还不错的气氛。
人总是难得糊涂的,她闭了一下眼,该有分寸。
沉默了一会儿,顾贝曼又突然说:“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曾在他门下学习,而且你一定知道。”
不等尹宓回答,她自顾自说下去,“最后替莫扎特完成了《安魂曲》的学生苏斯麦尔,据说他也曾跟萨列里学习。说到底,两个能够一起写谱子的音乐家,就算不是朋友也该是有共鸣的灵魂。”
尹宓还沉浸在她提出苏斯麦尔这个名字的震撼里。
那个最后补完了《安魂曲》的学生,竟然同时受到两位大师的影响吗?
那顾贝曼把萨列里的《安魂曲》也编纂进来好像有点道理了。
艺术是很私密的东西,想要把几个人的乐曲编写到一起并不那么容易。普通的学徒之作拼在一起顶多只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错位。
各有风格的成熟作曲家撞在一起很容易形成灾难现场。如果是两位熟悉的能够互相引用的音乐家就不一样。
“所以你才把他也接进去。”尹宓用力拍了两下最接近自己的平面,“莫扎特最后一首乐曲,实际上背后还有一个影子。”
一个阴影,一个藏在暗处的无名之人。
顾贝曼没有回答她,先把目光落在了尹宓的手上。
尹宓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发现刚刚拍的是人家的墓碑。她窘迫的把手收回来,对着墓碑拜了两下。
“也许。”顾贝曼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
“也许?”尹宓重复了一遍顾贝曼的答案,“也就是说还有我没说到的地方。”
“我说过了,那是我的《安魂曲》。现在该你演绎你的《安魂曲》了。赛季可以更改节目,不要浪费机会。”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让我滑这套节目!”尹宓的语气有点冲,“为什么?因为今年有冬奥,你怕大家都看见我滑你的节目?你怕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顾贝曼看了她一眼。
只用一眼就让有点热血上头的尹宓心冷了半截。
她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自己在说什么东西。姐姐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天不怕地不怕的顾贝曼才不会藏,她只是怕自己受到影响。
毕竟人人都知道,想要尹宓发挥失常只要给她加点心理压力就行。
甚至很多时候不用别人搞她心态,尹宓自己就能给自己加压加到爆炸。
比赛的大家都在二十一点牌桌上,有的人一直都摸三,有的偶尔摸个十很快也能抗住心态直接扣牌。
就她尹宓把把抓K,不用两下就爆炸下桌。
说到底都怪克拉拉,要不是她突然搞出些事来拉自己下水,尹宓也不至于情绪不好到口不择言。
顾贝曼听了她一堆怒气冲冲的言论,先是眨眨眼,脸上划过思索的表情,显然在从现在往回倒车记忆。
她的醒悟姗姗来迟,“你心情还是不好?”
她以为火车上尹宓问过了就算过去了,看来果然没说实话。
顾贝曼的眉毛开始往下压,语气里多了一点坚硬的东西把尹宓固定在原地,“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尹宓在原地站直了,手脚也都摆正了。
“不想说?”顾贝曼好似笑了一声。
尹宓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
“过来。”顾贝曼朝她招手。
尹宓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但脚步不受她的控制挪蹭过去。
顾贝曼用手指摩挲着她的下颌线,“你想我用什么办法找出真相呢?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