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果然被唬住,只得同意,姮沅摸出一块碎银递给她:“你去帮我买几只草编的小动物来。”
丫头道:“那你去哪?”
姮沅道:“我去药铺。”她指了指药铺,丫头扫了眼,转头就跑了。
姮沅见她走远,才转身走进了药铺,很快就买到了所需的蒙汗药,在身上藏好,又要了点陈皮做掩护。
丫头怕姮沅跑了,找得不仔细,很快就折返回来:“没找到,那都是乡下才有的东西,长安城不可能有。”
左右姮沅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也不与她纠缠,回去了。
刚回大司马府,宝珠便候着要给姮沅沐浴更衣。
这便像是一道供人品赏的佳肴,在端上桌前,总得仔细烹饪。
姮沅为藏好蒙汗药,也顾不得羞耻,再三与宝珠争论,才说服她沐浴时不留人伺候,但裙裳繁琐,姮沅更衣时才能再唤人。
宝珠亲自进来伺候。
姮沅正对着一堆绫罗绸缎苦恼,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疏落地照在她平直的肩骨上,皮肤白皙,泛着粉色,远远望去竟像透明般,她弯下腰,线条在腰身处瘦得紧窄,折出的弧度圆而润,一身皮囊嫩白得不似采桑女,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宝珠在心中暗叹,外头那帮人今晚可要输惨了。
作为自小就在谢长陵身边伺候的人,宝珠知道谢长陵洁癖重,不愿与人亲近,旁的人碰一下他的袖子,他都能直接将衣服烧掉,何况又是那种亲密无间的事。
宝珠以为依着谢长陵的性子必然孤独终老,却不想半路冒出个姮沅来,让谢长陵一反常态,生出了兴趣。
那些女使们都不愿相信,以为这又是谢长陵的一个恶作剧——把良家妇女逼得哭天抢地,等她好容易说服自己,在羞辱下决定献身了,再告诉她大司马根本没看上她,权倾天下的大司马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会看得上一个从乡下来的农妇?真是自作多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们梳理出这般的逻辑,便信以为真,各个都争着要做那个去羞辱姮沅,耻笑她的人,为此打得火热,却不曾见过这采桑女的身体,有谁能想到在那老实本分的气质下,藏着的是这样一具曼妙的娇躯。
宝珠目光微闪。
她拣起衣裳,替姮沅一件件穿上,指尖掠过的肌肤细腻滑润,雪/峰连绵柔软,纤腰收束,长腿玉直,袅袅如烟,精心打扮下,已是合格的供人玩乐的美姬的模样。
宝珠道:“奶奶这模样倒是叫奴婢想起撷芳院的美人。奶奶可知撷芳院的美人用来做什么?”
姮沅一直在发呆,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宝珠笑眯眯地解释:“郎君们宴游时总需美人相伴,世家便蓄养美人,既为解闷,也是为了日后互赠美人,结下情谊。”
姮沅听出了宝珠的意思,她提撷芳院的美人就是为了告诉姮沅,她的地位不过如此。
姮沅不理解宝珠为何要这般敲打她,谢长陵的外貌出众,出身不凡,手握大权,身边必是美人在环,要个美人对他来说就是公务之外的消遣,姮沅没有那么大的脸自命不凡。
再说了,一个只看脸就生出的欲念,能是什么高尚的值得珍惜的欲念吗?
必然不是。
既然情谊不值分文,姮沅也不会稀罕。
她不在乎谢长陵所谓的青睐,只是惶恐自己的命运,可听宝珠谈起撷芳院的姑娘不是善舞便是擅乐,她一个木讷不解风情的采桑女必然拿不出手,想来也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她便轻舒了口气。
只要熬过今晚。
姮沅想到被她藏在盥洗室那张美人榻下的蒙汗药,心里略微感到了些许镇定安宁。
宝珠替她装扮完后,姮沅还想再去照顾谢长明,但宝珠以偏院有药气,恐会惹大司马不快将她拦了回去,便一路将她带到了谢长陵所住的锁春园。
直到此刻,姮沅才知道结萝院就在锁春园的后面,只隔着一条小径,三四步路的距离,谢长陵将她安置在此处,本就意图不轨。
姮沅意识到她早是谢长陵网里的鱼,心生胆寒。
宝珠并未将姮沅带到正房,那是谢长陵真正的寝室,姮沅显然不配出入那,宝珠只是让姮沅在一个新收拾出来的厢房里用膳,然后等着谢长陵的驾临。
姮沅食不知味,勉强果腹而已,她只一心要壶热茶,将半方蒙汗药下了进去,拌匀后确信从茶水上看不出痕迹,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一半。
接下来,只要等着谢长陵来,并且诱哄着他喝下茶水就可以了。
可是,一直等到夜幕四合,谢长陵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