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性子闹腾,感知到主人的紧张,抱起他的手指往嘴巴里送,但嘴巴的那块玉石施引山并没有给它细致刻出来,指尖戳上去硬邦邦的,怎么也塞不进去。
它这虎头虎脑的模样逗乐了施引山:“你这小家伙倒是有意思,什么东西先往嘴里塞。”
小人歪着脑袋听他讲话,眼底铺着层淡淡的青绿色,像是在眨眼。
回归正事,施引山一本正经道:
“循着这条金线过去,代我看看那间屋子的主人在做什么。”顿了顿,他叮嘱道,“莫要让他瞧见你。”
施引山打了个响指,一道金线略略悬空着漂浮在地面上方,指引着前往玉池微住处的道路。
小人温顺点头,任由施引山捧着它落下去,甫一挨着地,连声招呼不打,匆匆跑出去。
……
玉池微闭门数日,谁也不见。
他连着几日都未入睡,白日里钻研卷宗上记录的那些时间悠久长远的术法,夜间盘腿坐在榻上,入定修行。
隋阙自那日过后没有召见过他,性情大变的师尊宛若只是他睡着时做的一场噩梦。
经此一遭,他只知,自己需得不断突破境界,最好是真正成了那天下第一,能够取代当年殷钟郁的地位才好。
并不为任何人,他如若自身都难保,谈何情深意切。
静下来,一阖眼,施引山近在咫尺的眉眼深深刻入脑海,他没由来得一阵心酸。
倘若他修为低于施引山,毋庸置疑,那人定会对他做出更为过分的事。
他不明白对方这样对他的缘由。
因他是这世间难寻的双修圣器,不甘心就此放手?
对他余情未了,情难自禁?
可无论出于怎样的缘由,施引山都无权那样待他。
他是天蚕宗数年剑修榜首的二师兄,他为修道所付出的心血,不允他叫人如此轻贱。
缓缓平息丹田内如他心绪一般不宁的灵力,玉池微睁开眼,眼下围着一圈较为显眼的青。
脊背微微汗湿,柔顺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脸颊两边。
他捏了捏眉心缓解头痛,起身去桌边倒了杯茶水喝下。
方才练得术法会使浑身燥热难耐,胸中似燃着团火,一杯凉透的茶水灌进去,才算降了降火气。
放下茶杯的一瞬,玉池微余光捕捉到一只小小的身影,那小东西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便不知钻进了哪里。
不知何物,玉池微皱起眉,放亮了眼睛绕着屋子到处走了走,各个狭窄角落都没放过,一一搜寻过去。
最后,在那只叫施引山磕掉了一角的花瓶里,发现了那擅自闯入的小家伙。
玉池微神色微动,拿起花瓶轻晃了晃,里边跟着传来“叮叮咣咣”的清脆声响,再晃了晃,声响消失了。
他透过瓶口往里看去,一只巴掌大小,长得与他十分相似的小人牢牢扒在瓶壁上,姿势看上去格外辛苦。
无消多加猜测,玉池微便知这玉石小人出自谁的手笔。
方才起的新奇心思慢慢降了下去,他挽起宽大碍事的衣袖,往上捋了捋,伸进花瓶将那小东西掏了出来。
小人没料到自己这般快暴露了踪迹,还念着施引山临走前的交代,更是慌乱了阵脚,瑟瑟发抖抱着脑袋蜷缩在玉池微掌心上。
玉池微捧着它沉默地看了半晌,将小人稳稳当当送回地面。
“回去。”
绣有仙鹤的云履从身旁蹭过,小人如何仰头也瞧不见对方的脸,亦步亦趋跟着脚往前走了一段,云履突然在面前停下,险些撞到脑袋。
玉池微蹙起眉,这小东西和它主人一样难缠,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他加重语气,重复道:“回去!”
小人吓了一跳,一溜烟窜出门,瞬息间消失在他眼前。
……至少是个识时务的。
玉池微叹了口气,打算洗漱一番上榻歇息。
哪知还没等他收拾齐整,那一溜烟没了人影的小家伙又跑进来,这回手上还费劲地拖着一份用绸带扎捆好的糕点。
不等它气喘吁吁放下东西,玉池微拾起油纸包,走到窗边面无表情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