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幻境,殷钟郁依旧坐在轮椅上。
他如今便跨坐在对方双腿之上,殷钟郁紧箍着他的腰身,一手搭在他脑后,使力压着不让他抬头。
施引山见他二人姿势亲密如此,火气更是“蹭蹭”直往上冒。
未解契前,是那劳什子褚燕国的皇子,又是送新衣裳,又是画画像的。
如今解了契,这才相隔多久?又跳出来个魔尊,无缝衔接!
……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施引山死盯着那道清瘦背影,恶狠狠心道:说是强行被留在这,指不定乐在其中。
强压下想要扭头走人的冲动,施引山佩剑出鞘,剑尖直指位于轮椅上的殷钟郁。
魔尊又如何?
断了腿的瘸子罢了,他施引山还打不过不成?
出剑,已是对他表以尊重。
引魂符成是成了,待隋阙上了身,带给他那日记忆,施引山本意让出身子叫隋阙前来秽烬界垣救他徒弟。
哪知这数日躺着养废了身子,还未坚持一刻钟,那缕魂悠悠化作香烟,又钻回了隋阙的身子。
无法,只得亲力亲为。
不过说到底他也明白将要对上的是魔尊殷钟郁,打不过对方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他问迟安为何不去寻宗内长老前来解决,那小子嘴巴被黏着似的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打马虎眼道宗内长老皆不在天蚕宗内。
没时间再去探究原因,令迟安留在宗门,待有长老回宗后,视情况前来援助。
塞了几枚可解燃眉之急的丹药进腰间布兜,提早服下足以抵抗秽烬界垣周围毒障的药量,施引山贴上隐身符隐去身形,一路腥风血雨杀了几个拦路的小喽啰,马不停蹄闯进来。
隋阙如今昏迷不醒,殷钟郁无意提防,外加魔族内部向来管控散漫,这一路竟是叫他闯得无伤无痛,激情澎湃。
唯一没料到的,便是当下眼前这番场景。
饶是洒脱如施引山,也要咬牙切齿骂上一句伤风败俗。
“阿微。”殷钟郁出声唤道。
再听此称呼,玉池微并无反应,施引山正欲开口喷人,一道身影闪出,定定立于殷钟郁身旁。
瞧着那张脸,施引山神情愕然。
阿微木木听从殷钟郁的命令,将他怀里的玉池微扶起来带到一边。
殷钟郁活动了下抱着玉池微有些酸软发麻的手臂,在殷钟郁目瞪口呆下站了起来。
施引山:“……?”不是说双腿不便么?
果然天蚕宗教授的东西都是哄骗人的。
……害人不浅!
无法,如今若是退缩岂不让人笑掉大牙,硬着头皮拼尽全力斗他一斗,便是当场暴毙而亡又如何?
施引山手持白鹰剑柄,使力蹬地,到底是师兄弟,出手便是与玉池微惯用相差无几的招术,直冲殷钟郁而去。
殷钟郁自叛出天蚕宗,再未使过刀剑一类的法器,擅蛊擅毒,却也可徒手劈斩万象。
他凝气于掌间,徒手接住剑刃。
白鹰似是死死嵌入山体,施引山鬓角起了薄汗都未能撼动半分,改为双手握剑使力上挑,顺势劈出一道极为浑厚威猛的剑气。
殷钟郁身影诡谲,先剑气逼来一步,瞬息间移至百米开外,任地面如海面浪潮波涛滚滚,生生让剑气搅出巨缝,直直裂到脚边。
耳边电光石火,剑鸣嗡然,玉池微脑中混乱不堪,稍有体力恢复,挣着要从阿微手上脱离。
他一使力,阿微擒着他的手臂力气也跟着陡然增大,愈发控制不住他时,阿微的胳膊竟是逐渐变得如同那些硬壳蛊虫一般,不再是常人的肌肤触感,冰冷异常。
拖了一阵,施引山肉眼可见的速度渐缓,已然有些吃力。
反观殷钟郁,满眼嘲弄傲然,动作尽显游刃有余。
似是被施引山缠得不耐,他微微蹙眉,来回翻掌间不断抵挡对方的次次狠招,快到只可捕捉阵阵残。
他于虚空划出弧度,施引山屏住呼吸提防对方这显然动了真格的一招,可还未看清殷钟郁手掌所在之处,他已然贴身过来,不轻不重拍在他肩侧。
时间恍若在此刻停滞,下一瞬,施引山猛然飞了出去!
他将白鹰深深插入地面想要平缓因惯力持续滑行的身体,依旧于事无补,直至背部狠力撞在一棵巨树上,“轰然”击起尘灰。
咽下喉中翻涌着往上的血腥味,指腹抹去唇角渗出的丝缕血液,施引山迅速从布兜里掏出一枚丹药塞入口中,提剑再度飞身上前。
玉池微被那声巨响招得心慌万分,体力恢复缓慢,他只能一遍遍拼命运气冲破被蛊虫封印的那层限制,成效甚微。
阿微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盯着他,看他面露痛苦,看他拼死挣扎。
忽然紧箍着玉池微的手臂动了动,阿微一只消瘦到黛色血管分明的手伸到嘴边,两指撬开他一口白牙,强行喂他喝了口腥气极重的血。
玉池微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干呕。
始料未及的是——在阿微的血液顺着喉管滑入体内的一瞬,他的灵力强盛到几近冲破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