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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季许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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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新年我过得非常滋润,先是吃饺子吃到硬币,再是收到的压岁钱破了一万,以及听说盛周年级排名后退了两名。

我新年后的一整周都在串亲戚的门。见各位七大姑八大舅,在饭桌上说点喜庆的话,然后被摸着脑袋瓜夸阿许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后肯定有出息。之后口袋全被塞了鼓鼓囊囊的红包。我爸看着这番景象欲言又止,我妈倒是挺高兴,捏着我的脸说阿许以后可以做跟口才有关的职业。

我数着钱,抬头看了眼爸妈。

我爸:“你看看她见钱眼开那个劲儿。”

我妈抬手拧他。

虽然我爸看不惯我卖笑要红包,但等到串亲戚结束的那一天,他问我亲戚都给了我多少钱,然后塞给我一个红包,里面比所有亲戚单独给我的钱都要多。

应付完大人后日子才真的舒服起来。

这几周连着下雪,等到一出门,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枝丫上的雪粒反着光,湿润的空气格外好闻。空地上还有没有被人踩踏过的完整的雪地,被阳光一照白到发亮,晶莹又柔软,我看着一阵心痒。

我小心翼翼地一脚踩下去,听到鞋底与雪颗粒磨合的嘎吱声。

真的特别爽。

我慢慢悠悠地在雪地上留了一行脚印,每一步都嘎吱嘎吱。

走到对面,我又慢吞吞踩着刚才的脚印回去。

“盛周,听过一个脑筋急转弯吗?”

盛周在不远处的雪地上蹦蹦跳跳,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应了声:“什么?”

“一个人来回走过沙滩,但是沙滩上却只有一行脚印,这是为什么?”

盛周笑起来,呼出的白气都断断续续,慢慢挡住他的脸。

他指着我脚下:“因为她走的是过去的脚印。”

我问他:“你在那儿蹦蹦跳跳的干什么呢?冻脚底板了?”

盛周没说话,只是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我凑过去一看,发现他在路边稍浅的雪地处踩出了个……什么东西?

他拿着木棍指指点点:“上面那两脚印是耳朵,那一圈是脸,下面两个张开的是手,再下面两个是脚。”

我:“……这是兔子……吗?”

盛周说:“对。是兔子。”

我沉默了。

盛周蹲下拿着木棍在它脸上画了个表情,三个弯,笑脸。

他没戴手套,凸起的指节被冻得发红。我目光移向他的脸,他睫毛轻颤,然后也抬头看向我。

多唯美的场景。

我笑起来,指着他说:“盛周,你眉毛又变白了。”

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像盛周,冬天在外面待久眉毛就变白,特别好玩。

盛周猛地挡住眉毛,没用,我已经调出手机摄像头给他拍了张照。

又给他那所谓的兔子拍了一张,顺便发条朋友圈。

完事之后,盛周问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我思考两秒,猛地反应过来。

——今天是我们大巷里几个小孩儿的聚会日。

“我就知道。”

沈诚双手抱胸,身后是一群和他神色相似的少男少女。

都是小时候和我们玩过的发小。

“又迟到了。上次怎么说来着?迟到要干什么?”

“表演才艺对吧?”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对。

我拍了下盛周的肩膀,表情状似于心不忍:“这样吧,让盛周给你们跳个兔子出来。”

盛周:“?”

几个人顿时笑出声来:“盛周哥你还有这项技能?”

最后跳还是没跳成。

大家也没追究这事,站着叙旧。

我们这群发小年龄都差不多,最大的才初三。小时候也经常在一块玩,虽然后来大家都各上各的学,不过每年的新年都会约出来聚聚。没大人看着,相当自由。

我正和两个女生聊着天,给她们盛周踩出的兔子,然后笑成一团。

沈诚和其他男孩子也凑过来,表情都扭曲了:“这是兔子?!”

“谁家兔子长这样!”

“盛周哥……还挺有艺术细菌的耶。”

下一秒。

两声闷响,两个男生同时吃痛的叫了声,沈诚捂着脑袋小心翼翼回头看。

盛周又捏好了一个雪球,笑容温和清秀。

“——不是说好打雪仗吗?”

我听见沈诚倒抽一口凉气。

……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我大咧咧躺在地上,闭上眼感受着来自于大自然的宁静。

然而身旁却喧闹异常。

“卧槽!你偷袭!”是其中之一男生的声音,似乎是班英锐。

“别搞别搞!我们不是队友吗!”是沈诚的声音。

“队友?谁和你是队友!”宁杉月肆意地笑,女生的笑声清脆,像铃铛。我听见一阵嘎吱嘎吱声。

闷响,笑骂,惨叫,回荡在这雪地之上,热闹非凡。

这么好、这么平坦的雪地,居然是用来跑的。

我心里叹了口气。

下一个瞬间,一个小雪球径直砸在我脸上。

又疼又凉。

有那么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

我是一个热爱和平的人。

我是一个性格温柔的人。

我抬手轻轻地拂去我脸上的雪水,缓缓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

我笑着叹气:“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然后快速地捏了个大雪球,快速地朝盛周砸过去。

他没躲过去,雪球痛痛快快地在他后背绽开一朵花。

“……”

接着战况就变得很混乱了,我砸你你砸我,没队友但全是内鬼,雪地狼藉一片。我们一边跑一边叫,热意聚拢又被风吹散。我一开始还怨气满满地无差别攻击,后来笑得喘不上气,手被冻得发红,被人连砸好几下,又变本加厉地还回去。

不知道谁先喊的休战,总之再反应过来时,所有人都气喘吁吁地躺在雪地上,围成个圈。

我静静地听着周围人慢慢平复下来的呼吸。

雪原归为平静,好像刚刚的热烈不存在一样。

风湿漉漉的,带着深冬特有的凛冽。然而此刻却平和下来,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躺着的我们几个。

“……”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笑,心里也被一种很熟悉的情感挤满。

这是什么情感。

我扭头,对上盛周的眼睛。

我想起秋天,想起掠过脸庞的温软的风,想起相互钩起的小拇指。

“我明白了。”我声音很轻,一阵风就能带走。

——原来是好幸福。

我不清楚盛周有没有听清,或者是有没有听懂。但是我看见他笑了下。他躺在我身侧,用他的小拇指轻轻轻蹭了下我的。

我抬头看向天空。天空很干净,周边有树,枝丫上空落落的,横亘着将天空分成几瓣。

只是这么看着,让我想起幼时的天空。

也是像现在这样,澄澈透亮。

心境也一览无余。

傍晚,我们开始准备放烟花,地点在一个挺安静的小广场。

我刚从包子铺里买了两包子,和盛周蹲在路口慢吞吞地吃。

不远处几个少年少女抱着箱子往这边跑,咧着嘴叫:“烟花来喽!!”

冬天的安静也被这声喊撕碎,热闹落了满地。旁边不少大人往这边看,露出善意的笑。

身后的包子铺老板也感叹:“都九年过去了,怎么还是你们这群小孩儿。”

我和盛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九年过去了,老板您的包子还是这么好吃。”

老板一下子笑起来:“你俩啊……”

那头,沈诚还在叫:“阿许姐!盛周哥!来拿烟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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