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其实我们老师压根没说谁负责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错愕的神色就有一种快感。
“你吃吗?”我接过热乎乎的小丸子,一把塞进盛周的嘴里。
“唔——!”他被烫到了。放学时人流量很大,聚在小贩摊的学生站成一排。我看见隔着一缕缕烟买小丸子的戴着口罩的阿姨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见了,她动作非常麻利,学生们一个一个的接过章鱼小丸子。一派闹腾又有趣的情景。
我转头,盛周被烫的脸红眼睛也红,可他并没有吐出来,而是忍着将它咽了下去。
“……”我有些意外,“对不起。”
他缓了一小会神色才正常,“没关系,这个还挺好吃的。”
我吹了吹才放进嘴里,一般,我没觉得味道有多特殊。
我们班主任叫纪彤瑶,是一个思想比较奇特的90后教英语的女老师,这点我从初一刚入学时看见她一人发下一张A4纸并让我们写上自己的优点时就发现了,她说要等我们初三毕业之后再发下去,对照一下。翌日早上,她站在后面用粉笔将后黑板分成六块,向我们宣布:“同学们,这六个板块代表了咱们的六个小组。所以我觉得,让六个新小组的成员分别布置自己组的板块,你们觉得呢?”
初二的孩子像一只只小鸡仔,听到老师的话都没异议,只是一个个吵开了。我是新三组的,组长是个女生,叫林枝知,同时也是我的同桌。
林枝知可以堪称我初中时最喜欢的女生,她长得白净,眼镜后有一双水灵的眼睛,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性格也特别好。不仅是我们班班长,还是前三。
我正在做英语完形填空,她戳了戳我,轻声问我:“季许风,能麻烦你在咱们的板块上画个画吗?我之前看你画过,真的很好看。”
我脱口而出:“好呀。”
看着她笑我就有种灵魂被净化的感觉。
阿门。
八年级那会儿还有很多自习,而且初二上学期学业压力不太重,再加上最终结果会有校领导评分,因此初二几乎每个班晚自习都在积极策划这次活动。我们班几个组的人在后面画画,也有人坐在座位上往后看。
“板擦在谁那儿呢?”
“谁有蓝色粉笔啊!”
“这儿呢这儿呢,我有!”
“那个——”我端详着那一板块,听到后面的声音转过头去。
“呃,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男生挠着头,递上几根颜色不同粉笔,“给你。”
“我叫季许风。谢谢你。”我对他稍微有点儿印象,是那种每个人初中都会有的喜欢炒气氛又调皮的男生,叫方桐羽。
他似乎非常自来熟,递几根粉笔就可以成为朋友的那种自来熟。
而我恰好是那种,我什么性格取决于对方对我的什么态度的人,这点只在盛周前有例外,毕竟他是个麻烦,所以我在他面前通常会很恶劣。
可是方桐羽他看起来没有恶意,我也不讨厌他这种态度。
我看着板块上面留着的空,问他:“你会写字吗?”
方桐羽:“好奇怪啊你,我当然会写字啊?”
“那,能不能请你写一下呢。拜托了。”我写黑板字很丑。
我张望着别人设计的板块,每个小组都有名字,比如清涟一组、心阁五组等等等。
顺带一提,我们是墨香三组。
他接过粉笔,“你不觉得咱们这组名很土吗?”
“有点儿。”我诚恳地回答。
他扶着椅子,一笔一画认真地写着。
教室里吵闹异常,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大功告成!”
我看着“墨香三组”这四个字,苍劲有力,非常飘逸。
“你真的没练过书法吗?”我真情实感,“太漂亮了。”
“并没有,我不喜欢上课。”他扬眉,能看出来被我夸的挺高兴。
他看起来还像说点什么,突然眼睛一眯,向我身后看去大喊:“杨誉佳你不也是三组的吗?!上那鬼混去干什么!”
很多人被这一嗓子吸引了,笑得不行。
“方桐羽你有病吧!”名为杨誉佳的女生正在一组那块儿,听到自己的名字刚要发火,我特别看热闹地往她那儿一看,她就莫名熄了火:“对不起……我不是不想帮忙!”
“没关系。”我不反感热闹的环境,而且我从刚才起除了让方桐羽写字以外也没干什么正事。
杨誉佳一步一步跳着过来,我才发现她长得很漂亮。虽然初二的小女孩还在发育,也没完全定型,但她确实有种出水芙蓉的清新感。
她走过来朝我笑了一下,狠狠掐了下方桐羽,在方桐羽的惨叫中向我提议:“墨香三组画个纸和砚台吧?上面写组训。”
“好呀。”我有些愉快地忽略了方桐羽的求救。
……
就这么闹了两节晚自习,等到林枝知过来时,我们三个正边画黑板边胡侃,倒也画得像个样子。
“真厉害。”她感叹道。
北方的夏天昼长夜短,六点天还是亮着的,我出门涮抹布时在水房碰到了盛周。他洗着水杯向我打了个招呼。
盛周笑着说:“你们班还挺热闹的。”
我说:“你们班也不错,也很热闹。”
他:“我们班在上自习。”
我:“……啊。”
我涮着抹布,他洗完水杯也没走,像之前很多次一样。
九月份的阳光不似五六月那般烈,是酷夏的尾巴,黏稠的热融化在带些凉意的风。水房里有一扇窗户敞开着,可以看见围墙隔在那一边的居民楼。
我关上水龙头,被他倚在墙边看我的动作神情恶心地一哆嗦:“你这眼神特别特别像小媳妇儿你知道吗?”
盛周歪头:“谢谢夸奖?”
我刚想暴起,这人又开始只听自己想听的了。又听他若有所思地道:“那你是谁?”
我有那么一刻无语到直乐,拍了拍他的后背就拿着水杯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