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徒儿拎着脖子,任之恩能怎么办,只好顺着她的意,把脑袋从水里放出来,准备好承受徒儿的怒气。
净水池四周升起层层雾气,缠着池中人来回旋绕。
可白雾再浓,也挡不住徒儿夹杂责问的双眼。平日里,总是追着殷宁身影跑的眼神,此刻只能迂回转折躲避视线。
任之恩垂下眼睑,涩然苦闷。
虽然未经殷宁允许,就封闭了她的五感是不对,但这是为了炼化速度更快啊。
借外力晋升确有不妥,却也是为她安全着想,毕竟只有筑基期,才能有护体之力。
不足两日就要入秘境了,不这样做,根本无法筑基期的。
所以,她为什么生气……任之恩想不出来,只觉得有些委屈。
殷宁看着一张清绝的脸露出,水珠还挂在睫毛上面,在阳光的反射在显得晶莹剔透。又因为眼睫的颤动而掉落,顺着下颌骨的线条,重新归于泉面。
张口之际,心里的担忧还是比责恼的话先蹦了出来。
“金丹上,又长出黑丝了吗?”
“没关系,等灵力修养回来,噬灵兽的黑丝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原来殷宁是在担心这个呀,任之恩的心情刚刚有所回暖,又被无情呵令。
“骗人!上次闻笛声,师尊都使不出灵力了!”
师尊满不在乎的回答狠狠踩在了她的雷点上。殷宁鼻尖酸涩,脖颈间青筋微微暴起,忍着想哭的冲动。
闻笛笙?这次不一样的!任之恩低耸眉毛,抓紧解释:
“放心放心,我有问过尹封师叔,上次应该是她用噬灵兽锁住了我的金丹,所以才会灵力全无。这次真的没事。”
真是气人,问她什么都是没事!总是不注重自己的身体,难道小时候没有接受过生命健康教育吗?要让人担心死了!
殷宁压着脾气,尽量让硬邦邦的语气听起来轻柔些:“师尊是宗主,要一视同仁,不能对任何人开特例,知道吗?”
任之恩点头,她当然明白,小声替自己辩解:“帮助弟子修炼也是师尊的职责之一。”
老天奶,这哪里叫“帮”我修炼?明明是替我修炼,而且是用自己的一身灵力替我修炼!
“就算,就算要修炼,也可以选择双修啊,明明百利无一害。”
水池中漂浮的花瓣娇嫩垂艳,映出池中二人微微薄红的脸颊。即使当下正处于争论当中,可一旦提及此事,总会让师徒二人心绪微变。
任之恩低下头,她有自己的坚持,殷宁对她无意,既然有其他清白方法,又怎么可以再次与徒儿纠缠不清。
“互通心意的道侣才可双修,我们只是师徒。”
只是师徒,好啊,又是这样!
在觉得师尊有些喜欢上自己的时候,恰时刚好地告诉她,这些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殷宁梗着脖子凝视许久,万般话语皆化成一口气,从胸腔中幽然叹出:“师尊,您对我这样好,我受不起。”
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下,她赶紧转身离开,留给自己足够的空间整理情绪。
看着殷宁离去的背影,任之恩无力地掀起眼帘,手指蜷缩在水中把自己抱得更紧,下唇抿得发白,不知说什么才好。
然后对着湿漉漉的殷宁抬手,弹出灵力,将她的衣服烘干。
脚步一顿,殷宁没有回头,反而越走越急,一口气跑出后山,穿过沙沙作响的竹林,停在清风阁门口。
殷宁捏着干爽的衣角呆站半晌,转而赶往药阁。
……
大殿上,礼桐作为首席大师姐,照例向副宗主汇报宗门事务。不过今日有所不同,结束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选择告发宗主的离谱行为。
“弟子认为,宗主此行有失偏颇,如果其他弟子们知晓,还容易对殷宁产生敌意。”
啊哦,殷宁晋升到了筑基期?太夸张了,看来双修的强度很大啊。
沈无幻合上账本,搓着眉毛发难:“呃……礼桐,不管是谁,一般都会,对喜欢的人特殊些,对不对?”
礼桐愣住了,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
“宗主头一次遇到心仪之人,行事难免冲动了些,回头我好好劝诫她,保证没有下次。”沈无幻一本正经,“你要对宗主的私事保密哦。”
殷宁、宗夫人?原来,原来是这样。礼桐面色变红,怪她多嘴!
把礼桐糊弄过去后,沈无幻开始认真思考之恩和殷宁的关系。
短时间内提升到了筑基期,除了献祭自身大半灵力,就是双修了呀。
那个小崽子,不会就这么上位了吧……等等!献祭灵力和双修,任之恩那个小傻蛋不一定会怎么选呢!
娘嘞,要不她去问问?
沈无幻把红衣袖往后一撩,抬腿就要往外跑,结果刚迈两步就被堵住了,掀起食指颤颤巍巍指向来人,一脸惊恐地往后退,重新跌回椅子上。
“你你你你!”
李念慈揣着掌柜手牌,施施然踏进殿中,对着她露出一抹标准的微笑。
一见到她,小时候的倒霉记忆都涌进了沈无幻的脑袋里。鞋里塞虫,帽挂树杈,把茶水换成烈酒让我出丑,将我被耍得团团转!
这个可恶的恶女,今时不同往日,我可不会再害怕了!
“砰——”
沈无幻突兀地拍了桌面一掌,外强中干地站起来,呵道:“你来干什么!”
“怎么,小跟屁虫当上了副宗主,我就来不得这凌云殿了?”
掌柜手牌内是前任宗主任青韵的灵力,她进来时,没受到一丝阻拦。就连护宗大阵也在唰唰闪着灵光,殷勤地欢迎她进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