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阴着脸,管不了那么多,抬腿就闯了进来。
里面众人见两个俊俏娘子进来,还以为是来捉寻欢的郎君的,一个个八卦地等着看热闹。
见两个不速之客登门,老鸨柳眉轻皱,心中暗暗叫苦。二人气度不凡,尤其那个红袍女子,隐隐透着上位者的威势,怕是哪位大人物。
老鸨调整表情,扬起笑脸迎上去:“呀,小娘子,您二位有何指教?”
沈无幻根本没打理她,扫视一周,回头眼神示意殷宁。
收到示意,殷宁迅速上前带路。
老鸨一惊,这二人怎是一句话不说,直冲冲往后院去了!连忙追上去:“小人有什么能帮忙的您尽管吩咐,此处是我家姑娘们的住处,二位是不是走错了?”
难道是哪个丫头在外面得罪了人,引人来此寻仇了?
殷宁猛地一脚踢开了后院最角落的一间房,映入眼帘的是床上的身影,分明就是下落不明的任之恩。此时她仅着一件单薄带血的中衣,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甚至连手脚也被人绑住,连着绳子栓在了床架上,细嫩的皮肤被粗糙的草绳磨出道道红肿印子,刺眼极了。
原本清冷谪仙般的人,怎会跌落泥潭狼狈至此,竟被人如此对待……
那老鸨见踹的是这间房子,终于松了口气。
这人儿是人牙子今天送来的,虽然不知死活,但样貌身段实属不凡,自她开楼以来,还从未见过此等货色,便给了几两银子收下了。
老鸨算盘敲的响,这人要是活了最好;要是死了呢,便卖遗体,谁出价高就给谁搞;要是一直半死不活,软着身子也不是不能接客,反正在床上又不用她出力。
左右都是赚的。
老鸨眯着眼,悄无声息地示意下人,将打手与护院悉数唤来此地。
房间里,殷宁见到师尊这幅模样,眼眸转暗,血液都凝滞了,满腔气愤地举起霜华,下手却温柔收敛,一点点割开绳子,小心把任之恩的手脚安放在床上。
沈无幻上前去检查任之恩的伤势。用灵力一探,吓了一跳,翻掌往任之恩的身体里继续注入更多灵力,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沈师叔,师尊她怎么了……”殷宁蹲在床边,拿起任之恩的一只手握住,用指尖轻揉着皮肤上被绳子勒出的红痕,又去探她的脉搏。
虽然对摸脉一窍不通,只要感知到师尊的心跳,她就能心安些。
“灵力枯竭,金丹似乎出了问题,我给她输进去的灵力,全散了,根本储存不住。”
沈无幻轻轻拉下任之恩的衣襟,玄志说,之恩右肩受了元楷那老东西一掌。果不其然,右肩上留下了一道黑印,周围白嫩的皮肉变得青紫发黑。
那黑色仿佛凝成了实物,穿透了肩膀,直插到后面的肩胛骨处。
还有小臂和腰腹部染红的绷带,被沈无幻解开,腰腹的伤口至今还渗着血。
沈无幻鼻子一酸,从储物袋里拿出疗效最好的伤药涂上去。
殷宁在一旁看得心惊。那腰腹的伤口又深又长,大把的药膏直接抹上去,该有多疼。
床上昏迷着的人眉间蹙起,闷哼一声,仿佛真的是在回应这份难捱的疼痛。
沈无幻拿出新绷带把伤口重新包扎起来,伸手把任之恩的眉间抚平。
“我来背师尊回去吧。”殷宁刚把手搭在任之恩身上,就被拍了下去。
“我来。”沈无幻弯腰,俯下身,把她的小师妹抱起来,内心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怜惜。
记得师姐上次抱你,是在许多年前,小之恩贪玩,在山下逛了许久,回宗门时累得走不动,非要让师姐抱。
那时你多大?有五岁吗?一晃过去,小之恩都比师姐高了。
殷宁抿着唇,目光随两人而动,她能看出来沈无幻的心疼,仿若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呵护怜爱。再回想起凌云殿上,她质疑沈师叔的那些话,愧疚不已。
谁知出门却被拦住了去路。一群打手目露凶光,拿着棍子,围住了她们。
老鸨抻着脸上的褶子,开口道:“这姑娘我今日刚买来,又请郎中又是抓药,往她身上搭了不少银子,可舍不得让您二位随意带走呢。”
说完摆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来,又暗暗打量上沈无幻和殷宁的相貌来,贪念上头,竟然妄图把三人一同留下。
买了个半死人,又引来两个小娘子,还都是头牌的货。感谢佛祖保佑,今日拼一拼搏一搏,明日我这吟香楼就要扬名了!
殷宁一步步走向老鸨,眼神冷暗凌厉,气到一定程度,嘴角竟是勾起笑来。
把人当做货物一样交易,用估价的眼神打量人,呵呵,现在是怎样?想把我们全留下?
老鸨被她盯得害怕,连连后退数步,下一秒,脖子就被霜华架住了。
“你信不信,我把这地方烧了。”殷宁从嗓子里挤出威胁,此刻真动了杀心。
“不要浪费时间。”沈无幻甩出一掌,一股灵力立刻把十二个精壮打手撞出几米开外,“修士不插手人事争端。”
殷宁拿着剑,心中愤懑,没有放手。
若是她和沈师叔没有及时赶来,师尊会遭受什么对待。我若放过她,她可会放过师尊!
沈无幻放出方舟,小心把怀中人放下,静静俯视着殷宁。
杀了他们又如何,毁掉这个吟香楼又如何?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个老鸨,千千万万个青楼,毁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世道若不改,恶人永不消。
殷宁握紧霜华,稳稳地抵着老鸨的皮肉,内心却震颤不止。
师尊也说过,修士不插手人事争端。
若是跳脱修士的身份,以普通人的身份看待此事呢?师尊她身受重伤流落在外,碰巧被带到这里,纵然这老鸨对师尊心怀恶意,却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来。
但,犯罪未遂的恶人,也不能轻易放过。
殷宁愤愤不平地收起剑,转而抬起拳头,呲牙狠狠打了过去,一拳又一拳,把老鸨揍得无力抬头。
杀或不杀,没想到殷宁如此处理,这一顿打,令沈无幻也畅快几分:“快上来,回宗门了。”
待殷宁登上飞舟,沈无幻侧脸,冷眼扫过院中躺着的老鸨,抬掌露出被用来绑住任之恩手脚的草绳,随意一挥,绳子裹挟着红色灵光割破空气,飞速朝着老鸨而去。
老鸨惊恐地盯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腕脚腕,惨烈大叫。
回程路上,沈无幻忧心重重。之恩的伤势,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