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没有阳光的日子。仿佛永远醒不来的噩梦,就算挣脱,就算重来,所面对的依然是极夜,窗外的黑暗浓稠,视野之内尽是风声回荡。
那是徐慎最习惯的时光。
徐慎觉得那道声音可能是自己的幻听,幻觉。毕竟这是他从小就在期待的,期待有一个人能站到他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做。
他提醒自己:他刚才已经看过了,在他身后,所有人避如蛇蝎地躲开。没有人例外。
可是......可是......
篮球被砸了回去不是吗?也许刚才没看见,是那个人刚好蹲下身去捡篮球了呢?
徐慎心乱如麻,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
他只能紧紧盯着那个重新落回地上的篮球,见篮球滚进后排的桌底下,躲在一个无法被伤害的角落里。
“有意思哈。”许且抬起食指揉了揉鼻尖,他双手插兜,散漫地朝教室里走近几步。
临近处,有戴着耳机,还窝在原位做习题的男孩,许且随手抄起一本书,精准地砸到了他的头。
“我靠!”那男孩惊叫一声,捂着脑袋回头,便见许且目光漠然地看着他,将眉头一挑,便如有一只拳头往腹部重重一拳。
半个教室,只剩呼吸声在教室震动,许且一脚踹翻最近的一张桌子。“啪嗵——”
“疯狗!”男生、女生纷纷避让地更远,贴着墙,靠着角落,退出战场。
许且勾起唇角冷笑了两声,他抬起手,比着手指,朝李素招了招,“你出来。”
“哈!哈!”李素笑地夸张又讽刺,双手拍在桌上,她的声音依然洪亮,近乎犀利地回击道:“你应该不会以为踢翻几个凳子,就能吓破我的胆吧?想不出别的招了吗?哥们儿,我给你支一个,你往阳台边站站,你站那儿吓我,我保证害怕!行不?”
“当然,”李素抬起一只手,做出制止的动作,戳人心肺道: “你要是会吓尿裤子,你就别去了,我怕骚——”
“噗嗤——”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痛快。
真的很痛快。
满教室的人不禁露出解气的表情,他们没有勇气做第一个反抗的人,但李素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支持。
李素睨着许且,轻描淡写,刻薄地挑剔:“我说句实话,有家教的狗都知道不能咬人,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你们连狗都比不过?垃圾东西哦,真是看一眼都嫌脏。但好在我天生宽容,我就不会对你们说:不如死了算了。”
“别......别说了......”坐在李素后座的程晏听的心头直跳,他忍不住伸手拽了拽李素。
打心里来说,程晏不是不想为正义挺身而出,可是......他也过了天真的年纪,更明白总有人比他们更擅长凶恶,不计后果,疯狗一样。
程晏不想赌,也不想李素冒险。
“呵......呵......”许且很迟很缓地冷笑了两声,目光如捕猎的豹子,凶狠又狰狞。
许且一步步靠近,连着掀翻了好几个课桌。
桌子撞桌子,如被超速的车撞出缺口,一片狼藉。
徐慎近乎本能地站了起来,挺身拦在许且进教室的走道上。
“让开!”许且朝徐慎低吼,他指向李素,咬牙切齿道:“我现在要找的是她......”
徐慎的目光沉冷阴森,他紧握圆规,警告似的往前戳了一下,针尖在阳光下亮的刺眼。
“少爷,你捅过人吗?”许且冷笑着反问,眨眼出拳,朝徐慎的肩重重锤去。
“噗通——”徐慎被许且推到踉跄到地。
与此同时,许且瞬息利落地跳到书桌上,吃人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李素,他拧着拳头,快速地跳过几张书桌,朝李素跑去。
“叮铃铃——”
“哐嘡——哐嘡——哗啦啦——”
“啊——”
无数声音尖锐地响起,刺穿许多人的耳膜。
是上课铃声,是徐慎猛地爬起来,冲上去一腿横堂将许且踹下桌,是同学们捂着脸后退,惊恐地尖叫。
“你——”许且的腿肚子被狠狠给了一脚,那力道之大,令他瞬间失去平衡,直接跌摔到桌子上,滚下去,连带着掀翻了前后两排桌子。
一呼吸的功夫,情势瞬间反转。
兵荒马乱中,程晏忍不住朝同学们喊道:“上课了!上课了!老师马上要来了!”
是高声提醒,是强调底气。
躲在人群里的谢菲稳了稳右耳上的助听器,她紧捏着拳,深深调整呼吸,勇敢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了几步。
“老......准备上课了。”
再僵持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其他跟来闹事的人冲进去将许且扶起来,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许且——先走吧!老师要来了。”
许且撑着受伤的腰背,一把甩开搀扶他的人,不甘示弱地嘶吼:“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许且。”徐慎只觉得耳旁宛如有机翼转动的风声,他咽了咽口腔里干到发苦的沫子,缓缓朝前走了几步。“你很清楚,伤害你,我也能全身而退。你大可试试。”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霸凌徐慎了,可是在此之前,徐慎总是逆来顺受。——这是他第一次反击,却异样的自然,声线冷漠平静,似脖间吹来的一阵冷风,莫名阴冷诡异。
许且身后的一众人面面相觑,再看向徐慎的目光,从最初的轻视,变成了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