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他,储家马车整个歪进了护城河里头;
第三次见他,她差点被刺客一剑穿心。
如果真嫁给他,太子一怒之下,可能会真的把她手动解决掉,比如让她晚上睡着被割喉,吃饭被下毒……
储璎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最坏不过掉脑袋。
储璎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元宝圆圆的脑袋,算是安慰自己。
秋风吹拂,吹不透厚厚的宫墙,砖红色的墙面参天,仰望着看,仿佛能触碰到蓝天。
储璎掀开马车帘子看宫墙,发出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哇”。
储璎带了腰牌,入宫也算是畅通无阻,只不过看见她的宫人太监们,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些微妙的情绪,那目光是又艳羡她,又为太子可惜似的。
想必是皇上赐婚的消息已经悄然传开了。
储璎埋头往前走。
她不认路,在宫里头绕了许久,待终于绕上了大道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斜阳西下,暖阳洒在宫殿屋顶上,闪耀刺目。
储璎找到了通往勤政殿的路,正是欢喜,可没多久,她便是脚步一顿。
刺目的阳光洒在大理石大道上,暖黄色的光线之下,有一队人缓缓出现在储璎的视线里。
他们走路的姿势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着华贵衣衫,布料柔顺,在阳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仿佛各个的身上都镀了一层金边。
仿佛天神下凡的队伍,雅致又充满了规矩和威严,令人不由折服。
为首是一位男子。
他一身织金蟒纹玄色朝服,挺拔如苍松峻石,令人几乎挪不开眼。
此时正好一阵秋风刮过地面,微尘卷起,他的衣裳从头到脚只在小幅度微微飘动,乌黑如缎的头发随之轻飘,却丝毫不见凌乱。
仿佛他周围的一切都放慢了动作,连风触碰他的时候,都要双标地轻柔一些,令他像是天神亲手捏出的神迹。
那人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侧眸,正与储璎的目光撞到了一处。
储璎逆着光,被太阳直刺双眼,此时眼睛正眯着,脸上五官也挤在了一起,远远看着,就像是做鬼脸似的。
陆聿衡的目光清凌凌地从她扭曲的小脸上扫过,然后……停住了脚步。
一群人就这样近在咫尺的狭路相逢,储璎甚至能闻到他走过时飘来的一阵清冽的香气,也不知道他身上是什么味儿的焚香,真是好闻至极。
她直愣愣站着,忽然听到身侧元宝小声哆嗦着说。
“小姐,咱们是不是,要行礼啊?”
储璎这才想起来,当即“哦”了一声,赶紧朝着陆聿衡行了个礼。
“储国公府储璎,叩见太子殿下。”
储璎的动作做得并非不标准,不过,她口中说着叩见,其实只做了个简单的万福礼。
这种场合作万福礼即可,没有错。
可是她口中却说了叩见,这便驴唇对不上马嘴。
陆聿衡微微侧眸睨了她一眼,久久不开口说平身,半晌才声音冷淡道。
“储姑娘不愿行礼,可以不用勉强。”
储璎满脑子疑惑,不知道今天哪里又得罪他了。
“我哪有不愿意,哪有勉强?”
“礼数有失,岂非不愿?”
储璎歪了歪脑袋。
“起飞什么?什么起飞?”
“……”
陆聿衡终于转过身来正眼看她。
于是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她头发上歪着的簪子,上头还有一个珍珠串子,末尾的一颗居然没了,她也不摘掉,这样一支残簪硬生生挂在脑袋上。
待他艰难挪开眼,视线便自然地落在她腰际,只见她腰带上镶着的玉石歪了三寸有余,这便代表着她的腰带也系歪了三寸。
陆聿衡缓缓阖上眼。
一旁紧跟着陆聿衡的侍从枫亭当即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意思,他熟练地上前两步,背着手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一则叩首礼需得先跪左膝,后跪右膝,稽首至地,额头轻触手背。”
“二则入宫需得整饬仪容,衣冠不整,头发凌乱。”
储璎闻言,抹了抹头发,准备重新作叩首礼,却在这时听到枫亭不满地说。
“我们殿下让你平身了?”
储璎顿时想起了爹爹一开始替她寻来的礼仪嬷嬷,她错了一处,那嬷嬷便要用戒尺打她一下。
“重来。”枫亭说。
储璎看向陆聿衡。
陆聿衡已经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阻止枫亭,明显是默许了。
储璎咬牙。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又那么大一个职位,比她爹还大,根本得罪不起。
她储璎能怎么办,她储璎只能照办。
“好,重来。”
于是她虎着脸往他面前走了两步,然后微微一抬头,十分“不经意”的“啊”了一声,然后咧开一个笑来,一双桃花眸瞬间弯起来,像两轮新月,晶晶亮闪着光。
“好巧啊,今日光天化日,偶遇太子殿下,实在是小女子的荣幸!”
她立刻朝陆聿衡福了福身子,“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
储璎一走近,便带来一股淡淡的栗子味,那味道几乎一瞬间冲淡了他身上的清冽味道,那甜香仿佛兽群奔袭,所过之处黏腻又软糯,跟她本人一样极为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