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让人收拾了东厢房,你住到那去。”此时福琅不想同陆昭撕破脸,“今日太医为我把脉,说我身子弱,现在不宜有孕,待我身子养好了,会和你圆房。”
陆昭听罢,知趣儿地起身,“也好,今晚我睡暖阁。”
暖阁与公主的床榻只隔着格扇纱帐,那边窸窣铺床的声音福琅听得清清楚楚,过了会儿,终于安静了,顿然只剩下炭火燃烧声,福琅舒展开四肢,寻了一舒适的姿势随意躺着,心想果然还是一个人睡着舒服。
翌日福琅睡醒时天已大亮,陆昭早早入秘书省当值,不用早起为他准备早膳,福琅能多睡上两个时辰。
秋元在为公主梳妆,宋怀信站在雕花隔断之后,向公主禀告,“按您的吩咐,驸马的衣物已安置在东厢房,陆家来请安的人已经打发走了。”
“知道了。”
“还有一事,陆家主母送来了汤药,说是要给公主补身子。”
说话间,轻禾端着那碗汤药呈给公主,“陆老爷回来了真好,陆家主母也变了性子,还送来了汤药,公主可趁热喝么?凉了应该会苦。”
福琅抬头瞧轻禾,见她身着粉小袄,双髻上簪着桃色绢花,俨然还是小姑娘的模样,记忆里轻禾爱穿粉嫩鲜艳的衣裳,可后来她身子不好,人愈发削瘦,府上的姑娘们也不约而同不敢打扮自己,整个公主府如同一潭死水。
“还好你一直跟着我,若是在别的宫里当差,像你这般天真烂漫的女孩,可是要吃暗地里的绊子了。”
轻禾眨着疑惑的眼睛,十分不解。
“宋都监,你请了刘太医过来,让他瞧瞧这汤药能不能入口?”福琅道。
轻禾睁大了眼睛,“公主的意思是,这汤药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但入口的东西,除了咱们府上自己做的,旁人给的自然要多加小心。”
福琅从妆奁里拿出一根粉色桃花簪递给轻禾,轻禾下意识地双手接过,站在公主身后比划着戴到哪里合适。
“傻丫头,这是公主给你的。”秋元笑吟吟地在旁道。
“给我的么?”轻禾受宠若惊地问。
“这颜色配你这身儿衣裳。”福琅笑说。
轻禾欢喜地揽过公主的脖颈,雀跃道:“公主您最好了!”
“嗳呦,好了好了,刚给公主梳好的冠子,可是要被你弄乱了。”秋元说着拿过桃花簪,在轻禾发髻上寻了一合适的位置戴上,“公主眼光真好,这簪子很配你。”
轻禾笑嘻嘻地道了谢,踩着碎步就要往外走,“我让秾芝姐姐也瞧瞧。”
秾芝、轻禾两人打进宫起便跟着公主,是公主从小的玩伴,三人平日里一处玩着,关系倒是比公主的亲妹妹还要好,可惜她成婚后,心思全落在了陆昭身上了。
秋元说:“秾芝待会儿可是也要来朝公主要了。”
“可是呢,待会儿她指定要过来。”福琅侧身儿照了照铜镜,“你这发髻盘得真好,今日这妆和平日好像不大一样。”
“妆容还是昨儿的那个妆容,是公主的心境不一样了。”秋元笑意融融地说。
秋元,司饰内人,掌巾栉、膏沐之事,在弄香制膏,做花理妆上有极大的天赋和才华,可惜公主此前在驸马那受了冷落,渐渐不爱摆弄这些,秋元的技艺逐渐被公主遗忘了。
这时秾芝疾步走进来,福琅见她撅着嘴,笑着朝秋元说:“你快瞧,这丫头这不就来了。”
秾芝瞧了瞧公主,又瞧了瞧秋元,气鼓鼓道:“好嘛!你们在这里笑话我。”说着将手伸到公主面前,“公主好偏心,只给了轻禾的,我没有么?”
福琅拍了拍她干净白皙的手心儿,“方才你不在这儿,又拿不准你喜欢什么,你自己来挑。”
秾芝伸长了脖子往公主妆奁里瞧,“公主,您有这么多珠钗,平日里怎么只戴素净的那几个?”
福琅被秾芝问住了,陆昭的衣裳都是素净的,她默认陆昭喜欢素净,成婚后极少穿戴些鲜艳的,她故作轻松地回秾芝,“习惯了,懒得换,以后要多换换才好。”
秾芝细细地瞧过公主的每一支首饰,她着实想要那支凤衔珠钗步摇,钗头金凤栩栩如生,喙衔的七宝缨络熠熠生辉,但这凤钗步摇只有皇后与公主才能佩戴,她犹豫着,最终指着那做工精巧的玉骨钗道,“这玉钗公主可舍得?”
福琅从不缺首饰,宫里司饰新做的珠钗步摇官家总是让她第一个挑,连孃孃都得排在她后头,怎会不舍得这支玉簪。
“还以为你要挑支儿鲜亮的。”
福琅话音未落,宋怀信匆忙走进来,在隔断纱帐后,他说:“公主,陆家那边送来的药确实是补药……但多了一味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