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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朵菟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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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因她的话哭得更悲切了。

薛鸣玉被她闹得头疼,终于叹息着凝视她。

哭什么呢?若是因为娘死了,掉几滴泪悲痛一场也就完了。何必做出这副痛不欲生,几乎下一刻就要一头撞上墙柱死去的可怜相?

薛鸣玉不明白,因而十分困惑。

“你活着真是糟蹋,太不值当了,”她可惜地说道,紧接着断然地决定了一切,“但我不愿欠她,所以你非去不可。”

说完她指了指阿福,对女人道:“你带她走罢,随便使什么手段都行。嫌她吵,就打晕了她和你的蛇装在一只筐里背去。”

阿福仿佛听不见她的话,单单一个劲地哭,哭得专注而投入,把脸都憋得青紫。

于是女人当真慢悠悠颔首,一记手刃将她劈昏过去。她从轻如云烟的袖口抽出一件蓑衣披在身上,而后背着竹筐一如来时且行且歌,瞬间顶着风雨没入山雾。

*

她一走,倚着墙根佯装小憩的人终于疲倦地睁开眼朝薛鸣玉望去。

“你把我当作妖鬼之流防备,却信得过她?”他看着总比那人要靠谱得多吧,好歹之前她杀人,他也算是搭把手过。

卫莲舟的灵力已耗尽,又有伤在身,是以感到筋脉骨髓中仿佛有寒气沿着皮肉钻入,冰冷极了。说话时嘴唇都冻得惨白。

薛鸣玉摇头,“她没必要骗我。”身份或许是假的,竹筐里的蛇却是真的。

她自幼长于山野,对野兽猛禽不说了如指掌,也懂个七七八八。那样剧毒的蟒蛇,她从来是躲着走,免得白白送命。可那个女人却轻狎得如同玩物一般。

寻常人养不出如此自在从容的气度。

何况再坏不过眼前,不会有比人吃人更糟糕的了。赌一把,赢了便是赚;输了,于一个病秧子而言也算不上亏。

他嗯了一声,不知听没听得进,不多时,又昏昏沉沉地阖上双眼。

庙中其余人都呆若木鸡,不敢出声,也没力气出声。接连撞见两个仙人已然使得他们尤为不安,以为这是什么征兆,天下即将不太平。因此这会儿也都半死不活地煎熬着光阴。

薛鸣玉以为自己终于能消停一会儿,半夜里那个人却突然发起高热。

与此同时,破庙里骤然响起水滴溅落的声音。那声音恰好从背后传来。薛鸣玉扭头看向两人相隔的地面,竟已湿哒哒潮了一片,黏糊糊的,不像是漏进来的雨水。

她下意识转身——

却骤然看见一头不可名状的怪物正扒着窗朝里望。

薛鸣玉霎时悚然一惊。

但见一只狭长的嘴,几乎咧到耳后根。恶臭的涎水滴滴答答地掉,拉成浑浊的丝。只是太安静了,薛鸣玉竟不知它在窗外站了多久。

它没有注意薛鸣玉,两只凸起的眼球直勾勾盯着窗下的人。

他烧得厉害,脸红了半边,鬓角渗出细细一层冷汗。薛鸣玉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一深一浅,颤动不安,似揉乱的琴弦。他仍旧紧紧闭着眼,仿佛不知头顶垂涎的目光。

还是太安静了。

静得诡谲阴森。

薛鸣玉垂下眼睑注视着地面的倒影,以备对面突然发难,同时若无其事地膝行着挪开。她手脚放得格外轻,因此丝毫不曾惊动这怪物。

直到退得稍稍远些,她方才扭头瞧了一眼人群——竟都昏睡过去,一个个不省人事。而窗外不知何时却下起了赭红色的雨,如烟似雾,奇异极了。

仿佛随时会有妖邪之物从红雨中钻出来。

她缩在角落,抱膝将脸埋进去,既不叫醒那人,也不伺机逃跑。逃不掉的,她很有自知之明。因此看起来反而十分镇定,有种过分的冷静。

但愿这头怪物胃口不要太好,吃了仙门的人就不要再吃她。

薛鸣玉想道。

她慢慢闭上眼,等那只怪物去吃它的肉骨头。

然而一声尖锐凄厉的嚎哭蓦地撕开沉密的雨幕。薛鸣玉陡然望去,只见那人摇摇晃晃站起,脸色虚白地凝睇着面前火海中打滚的妖物。

火鲜红似血,滚如沸水,从他脚下漫开,竟生生将大半面墙壁都融了。

似乎知道她在看他,他轻声道:“它要死了,你不凑近些再瞧上一眼吗?”

薛鸣玉:“我为何要瞧它?”

他:“你不是想见一见妖?”

于是薛鸣玉轻轻啊了一声,起身慢慢踱步上前,但仍是和他隔了一段间距。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几乎烧得不成形的妖,评价道:“真丑。”

卫莲舟不禁笑了,宽袖一挥,那火便渐渐止息,徒留断壁残垣。至于那妖物,血肉早已熔于火中,连最后一层松松垮垮的皮都烂成黑屑,被狂风卷入连绵的大雨,杳无踪迹。

迎着半明半昧的夜色,薛鸣玉隐约瞧见他眉心一点红砂。可再细看时却又不见了,仿佛只是个错觉。

“我这回是真的要睡了。”

他对她说完就疲倦地一头栽过去。

薛鸣玉冷眼看着他摔在地上,衣袍也逐渐被漏进来的雨打湿。她没去扶,任由他狼狈地伏在冷冰冰的地面。

结果天蒙蒙亮时,他忽然痛苦地喘息起来,口中还含混不清地呓语不断。

一旁假寐的薛鸣玉登时清醒过来。她凝视了他半晌,不太想理会。可想到他是自己见过的第一个仙人,又觉得放任他这般病死了实在可惜。

于是她走过去,用脚不轻不重踢了他的胳膊一下。但人没醒,她的布鞋却蹭上了雨水,湿了鞋面。她顿时有些不快。

可既然决定要管,她自然不会同他多计较。

薛鸣玉伸手去拉他,他病得稀里糊涂竟不肯由她摆布。她盯了他一会儿,声音毫无波动道:“不听话就杀了你。”她咬字很清晰,一点不含糊。

或许是朦胧中感觉她语气不善,他忽然就停止了挣扎,像死鱼般被她一路拖到了佛像下。

这时原先昏倒的人都已经虚弱地醒来,惊惧交加地望着一夜之间烧穿的墙壁。他们哆哆嗦嗦蜷缩在角落里,生怕被人注意。

薛鸣玉直起身对他们指了指地上那人,面无表情地宣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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