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火,不是在王府内着的。
火的源头实是王府后门对街的一个小宅院,小宅院荒废数年,里面只有枯叶和一棵顽强生长的茂密榕树,榕树枝丫繁盛,隔着一条小道,已经伸到了王府的院墙边。
这个院墙边原本是什么也没有的,今日不知怎的,多出来一堆杂物。
问过下人,说是为王妃准备房间,没有来得及处理的旧家具就先暂时堆在了这里。
都是些易燃干木,在这初夏的季节,对门的火苗就顺着风,燃到了这里。
这个着火的小院,距离沈意之的新院子一南一北,中间隔了个热闹的前厅。
一道黑色的娇小身影趁乱避开耳目,鬼鬼祟祟闯入了沈意之的婚房。
萧勿隔着人群,一眼就望见了那一抹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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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之餍足,这两日以来总算吃饱了,用茶水清了清扣,有用帕子擦了嘴,这才缓步走向窗边坐着。
外面火被水扑灭,但烟雾却传了过来,房子里有些呛人,沈意之盖好盖头,闭着眼小憩。
“笃笃笃”三声敲门后,是萧勿的声音:“夫人,为夫可进来了?”
沈意之连忙喊了声,“云霜,去给姑爷开门。”
云霜轻快道:“是,小姐……呸,现在该叫夫人了。”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掩盖在说话声中,“夫人怕姑爷在门外等得急,奴婢却要好好给夫人补个妆,让姑爷看见一个最美的娘子。”
云霜这才去开了门,恭恭敬敬行礼,脆生生又满含笑意地喊了声“姑爷”。
奇怪,前些日子这小妮子见了他还怕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萧勿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冷着眼,噙着似笑非笑,踏入门内,四下望了一圈。
沈意之从床边站起来,盖着盖头还是向前走了两步,向萧勿行礼,声音软语清甜,“夫君。”
萧勿是独自来的,他进门后,云霜就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桌上的菜吃了许多,沈意之确实是饿了。
“咳咳~”烟雾呛得沈意之没忍住咳了两声。
萧勿走到桌边坐下,与沈意之隔着一张屏风,“院内着火了。”
“啊?!”沈意之惊诧,掀了盖头就跑出来,“哪里着火?宾客们都还好吗?”
萧勿瞧着沈意之的表情,嘴角勾了勾,“夫人屋里这么呛,怎么没有好奇问我?”
“方才吃饭时就察觉到了,云霜说兴许是先前放的炮,烟雾火药传过来了。”沈意之跑到萧勿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冰凉的手捧着萧勿的脸翻来翻去地看,“夫君没伤着吧?火势如何了?”
“无碍。”萧勿视线仍盯着沈意之,沈意之睁圆的眼中都是担忧。
被他盯得心虚,下一刻沈意之就一把抱住了萧勿,下巴搁在萧勿宽厚结实的肩上。
不知怎的就从眼里蓄出了眼泪,竟攀着萧勿的肩就开始小声抽泣,“吓死我了,夫君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怎就如此深情了?萧勿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是不知沈意之能做戏到几时。
萧勿从善如流地抚了抚沈意之纤弱颤抖的后背,谁知沈意之竟然得寸进尺,直接坐在了萧勿腿上,趴着嚎啕大哭起来。
“我真的好害怕啊,夫君想来在朝中树敌不少,这把火都烧到家里来了,不知明日会不会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刺,我真的好担心夫君啊。”沈意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饶是坚定认为沈意之在做戏的萧勿,也不由心下一软,觉得,她莫不是真的心疼自己,害怕自己会一不小心丧了命?
怀里的人还在啜泣颤抖,萧勿拢住她的背,自己却脊背僵直。
今夜是他们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不论是父母之命,还是私相授受,在这一夜,都该有些肌肤之亲,沈意之主动地靠近他,浑身清甜茶香之气闯入鼻腔,手中柔软更是他无法控制心跳的主要因素。
可怀里的人哭着哭着,又把脸埋进了萧勿的颈窝,滚烫的眼泪不停地从眼里渗出来,烫得萧勿脖颈刺痛。
萧勿喉结滚动,“不会的,别哭了,我不会有事。”
沈意之抬起脸,泪眼汪汪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萧勿,萧勿眉眼间有雁北人的深邃,但那双眼都是京都的雾霜,冷得太无情。
繁复婚服上的重工刺绣让布料变得硬挺,萧勿怀中的人只有纤白柔荑和柔情双眸是软如春波的。垂坠流苏在沈意之的晃动间摇曳。
沈意之经历过一世,夫妻之间的事情她比萧勿懂得多,如此氤氲柔光下,情绪已然到位,她附唇上前。
“殿下!有情况!”门外有侍卫大喊。
沈意之亲到了,亲到了萧勿的手背。
萧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