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邓恺舟正凝神于纸上，笔走龙蛇，苏灼烯凑过去看，目光掠过纸面，轻声念出：“牛膝蟹爪甘遂，走磁太戟芫花。”

念毕，苏灼烯皱着眉看着邓恺舟：“你这是要堕了刘婕的胎？这药不对啊？”

邓恺舟缓缓搁下笔，目光穿过窗棂，落在门外泡桐树下正忙碌扫叶的阿初身上，语气淡然却坚定：“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你这药不够狠，再加上黄岑如何？”苏灼烯随手拿起笔，在邓恺舟的字迹旁又添了几笔。

（注：以上药材名称纯属虚构，请勿与现实中的药材混淆或尝试使用）

邓恺舟凝视着那张纸条，沉默良久，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婴孩何其无辜。”

苏灼烯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小舟舟，你就是心太软。这孩子本就不可活，你若让他出生，不过是让他在世间多受几个月的苦楚。那不如在他尚未记事之时，便送他往生，或许还能投个好胎。你这样犹豫不决，还想亲手除掉刘婕？到时候，你家王爷恐怕会在梦中笑醒，嘲笑你这位东君心慈手软，连刀都握不稳呢。”

邓恺舟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

苏灼烯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茶点，大口咀嚼起来：“你打算怎么给她用这药？一两次应该不会有明显效果吧。再说了，你这心慈手软的，这方子就算没怀孕的人吃了也不会有大碍吧？”邓恺舟闻言，微微挑眉看向苏灼烯。苏灼烯则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嘴巴张得老大：“你要进宫？还要去太子的宫里？我了个天尊大人啊，你们去了我怎么办？我想凑热闹啊。”

邓恺舟轻轻招手，示意阿初进来，将折好的纸条递给她：“阿初，你去找左大人，按照这上面的方子抓药，记得要混在其他药里一起抓，别让人瞧出端倪。”

苏灼烯眼疾手快，一把抢过纸条，笑眯眯地说：“阿初毕竟是小姑娘，这种活儿还是我去干比较合适。这任务，我接了！”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阿初疑惑地看向邓恺舟，邓恺舟只是轻轻摇头：“没事，他想去就让他去吧。等药抓好回来，你记得分三次煮水，只留最后的汁液放在陶罐里。再让厨房做点西匣特色的糕点，你把汁液滴在糕点上。来，陪我去竹苑走走。”

“那我去准备马车。”阿初赶忙道。

邓恺舟再次摇头：“不用准备马车了，你跟我走就是了。”

邓恺舟领着阿初步入蒋邵叡的书房，沿途的小常侍们纷纷投来好奇而又欲言又止的目光。阿初悄悄扯了扯邓恺舟的衣袖，低声问道：“公子，这王爷的书房，我们这样擅自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邓恺舟未作回应，径直推开门，步入书房。书房内，一道屏风巧妙地将空间一分为二，左侧堆满了医书，一旁摆放着一张小桌和一把铺着软垫的椅子。邓恺舟拉着阿初走到医书柜旁，轻轻一推，屏风后的暗门竟悄然开启，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翠绿的竹林。

“公子，这是竹苑里的那片竹林吗？”阿初瞪大了眼睛，惊奇地望着邓恺舟。

邓恺舟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找邵叡要了这院子，但他要求我以后得在书房看书，我便索性让他在这里隔出了一块空间。以后你也得记住怎么开门。”

阿初摇了摇头：“我还是跟着公子就好，要是我一个人进来书房，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邓恺舟笑了笑：“都随你。”说完，他便踏入了竹林，两人缓缓前行，逐渐靠近竹苑的主屋。初春时节，天气尚寒，池塘里还未蓄水，显得格外萧瑟。阿初皱了皱眉，不满地说：“这里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王爷既然把这竹苑给了您，也不安排人来打理。要不我从正门带人进来，给这池子灌上水，种上荷花？”

邓恺舟望着那片干枯的池塘：“不必了，正门不能开。就把这里填上吧，咱们种些花，搭个架子，种上忍冬，下面种茉莉，侧边再种些芍药，如何？”

阿初面露难色，苦笑道：“公子，除了忍冬，其他都不好种啊。又不让带人进来，就我一个人，还是种菜更实际些。种韭菜吧，既能开花，还能做成韭菜花酱呢。”

“你啊！”邓恺舟被阿初逗乐了，“那口井既然已被封闭，就别再动它了。我会吩咐彭让在院墙下挖一条水槽，直接将王府的水引过来。”

“有井为什么不用？”阿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望向邓恺舟，邓恺舟神色严肃，阿初便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待会儿就去跟彭让说。”

正当阿初还想说什么，一阵低沉的呜咽声打破了宁静，“呜呜呜，呜呜呜……”

邓恺舟向阿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走向主屋，推开门，走到那张布满灰尘的桌子前，蹲下身子。桌下，一个孩子蜷缩着，穿着打扮并不华丽惹眼但一看就是讲究舒适的衣着。邓恺舟伸手摸了摸那个孩子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