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修士地位不凡,可那位嘉宁侯到底是侯爷,周幸不得不应付一二,好在这金花虫虽说难寻,却也并非当真寻不到,周幸已经派出一队人,替嘉宁侯去寻来更多的金花虫。
【泱泱,我知你不乐意同凡尘俗人打交道,且放心,有师父暂且应付着,那位赵蕴小郡主,烦不着你。这些日子,且好生养伤,等到此间事了,为师再好好替你庆祝神剑择主的事情。】
随泱盯着信纸上最后的那行字,许久没有松手,直到窗户被黑鸦一头撞开。
她这才将手中的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抬眸看向停在了桌上的黑鸦,微微皱眉,“你做什么去了,怎么一身的泥浆。”
原先在地上趴着的那两头白虎,也来了精神,一左一右地朝着黑鸦扑了过去。
黑鸦躲过左右两只白虎幼崽,昂起头,晃了晃口中吊着的东西。
那是……一线花。
随泱站起身,她抬手接过黑鸦口中叼着的东西,眸子亮了亮。这一线花,可是难寻,听说生长在无路可抵的悬崖峭壁上,周围还有数头鹰隼守着。
只是,这一线花虽少见难寻,本身却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所以,从未有人想过要去寻找一线花。
黑鸦略有些狼狈地躲过白虎幼崽玩闹一般的扑袭,站在其中一只的头顶,“小姑娘,总是想要自己漂漂亮亮的,这一线花,能让你到时候,死得……不那么难看。”
随泱捏着一线花的动作微微一顿,只是很快便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你想得倒是周到。”
山上的人,因为替嘉宁侯寻药的缘故,比起往常少了不少,这倒也能解释,为何偌大的清风宗,能叫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妖物直捣黄龙。
随泱坐在铜镜前,正对着镜子描眉画红。
黑鸦在一旁站着,情绪似是有些低沉,它几次抬头看向随泱,又时不时抬头往外看。这天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落雨的模样,也不知道,那些会杀上山来的妖物,什么时候会出现。
再看随泱,面色如常,动作无比悠闲,好似一会儿是要去郊游赏花,而非赴死。
往日,随泱少有穿上弟子服的时候,周幸溺爱她,便也随她去了,所以,随泱总是在一片白中,穿着各种明艳的颜色,今日套上那纯白的弟子服,倒是让黑鸦眼前微微发亮。
素衣蹁跹,云锦广袖好似流霜,鬓间玉簪泛着冷光,眉目清冷如新研墨痕,青丝未束尽数垂落腰间似水墨泼洒。剑身未沾半点星尘,日光明灭,洒落其上,剑气森然。
随泱微微垂眸,细碎若金的光凝在她的鸦羽长睫。只见她抬脚往外走,一身料峭剑意,却不逼人,反倒似出血般蓬松温和。
两只白虎幼崽见随泱动了,便也蹦蹦跳跳地想要跟上去。
随泱停了步子,抬手摸了摸那两只幼崽的脑袋,“今日,你们便不要出去了,山上出事,师兄想来会提前出关,到时候,你们也不至于吃苦。”
白虎幼崽听不明白随泱那一长串的话,他们一如往常,舔着随泱的掌心,想要同她一起出去。
只是,随泱并没有带上他们,而那平日里一撞就开的门,今日任由他们怎么扑撞,都纹丝不动。
黑鸦立在随泱的肩头,它看着随泱在门上落下结界,耳朵里,是那两只幼崽的呜咽哼鸣,“你倒是思量得细,连那两头小东西的安危都顾虑到了。”
随泱瞥了眼黑鸦,她含混笑了一声,“这戏台子本就是给我搭的,何须让更多的生灵掺和进来,你……”
随泱声音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移开视线继续道,“等事发,你也无须跟在我身边,若是可以,帮帮留在山中的同门,能少死一个,也算一个,若实在不行,那便罢了。”
黑鸦不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随泱,它想,随泱一定会像从前一般,毫不客气地安排它去做事。
只是,等了半晌,黑鸦才听到随泱略有些低的声音响起,“今日事毕,你这位先知的任务便也算完成了,走吧,有多远走多远,你身为一只鸟,本该尽略山河,这些年被困在这一处山头上,也是倒霉。”
“也算是苦尽甘来,也该朝着别处去了。”
黑鸦咕噜两声,没有说出话来。
它晃了晃翅膀,忽地转头看向山门石的方向,“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