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
黄大夫欲言又止。
闻衍舟眸子暗了暗,郑重点了点头。
闻衍舟眉头紧蹙,到了此等地步,事情已经不是他一心想要帮辛芷的忙,或是辛芷和卓家的小打小闹。
工部员外郎王德文,背后必然潜藏着大秘密。
良久,闻衍舟才开口:“把东西都收好,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辛芷依旧和闻衍舟同乘。
她感受着后背的灼热,发誓等自己有空了,一定要学会骑马。
“阿芷。”闻衍舟突然喊她,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怎么了?”辛芷闻言也用气声回复,微微回头看他。
“我有点困。”闻衍舟声音里带着几分浓稠,不像作假。
辛芷眉头一皱,她想起了黄大夫出发前的告诫,说咖啡治标不治本。
咖啡不是药,而她也不是医师。闻衍舟究竟在隐藏着什么,辛芷抿了抿唇,只觉得身后人情绪低落至极,她想开口缓解,却被看不见的巨石压在胸口,难以喘息。
闻衍舟见辛芷一时没有回话,闭了闭眼睛,装作困倦的样子,额角抵着辛芷的后肩:“借我靠一下。”
心跳的频率比睫毛颤动地还要快,闻衍舟的神志越来越清醒。辛芷的后背会随着她的呼吸略微起伏,衣服布料略带粗糙的纹理摩擦着他的鼻尖,痒意泛进心底。
辛芷知道落血菱绒的事情非同小可,她全权交给了闻衍舟处理,希冀自己生意保持稳定的同时,她也不希望闻衍舟因为处理这件事而受伤。
“无思妹妹,我给你换药。”辛芷手里拿着药膏,看向慌忙从床上爬起来迎接她的白无思。
辛芷挥了挥手,示意她躺回去。
白无思身上那些道道伤痕太过严重,白泽兰天天变着花样地投喂她,也不见长肉。
辛芷看着妹妹后背凹凸显眼的脊骨,在心中默默叹气。
“姐姐,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给你帮忙了。”白无思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第无数次向辛芷争取劳动干活的权力。
辛芷动作顿了顿,有些泄气般地看着女孩身上才刚刚结痂的伤口。她不明白,如此一个乖巧小女孩是怎么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闻言也只能板着张脸拒绝她。
“这几日是崔管事上门收月税的日子,若是让他发现了我店中之人,身上伤口未愈就开始劳作,那按照大昭律法,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辛芷也开始瞎编,崔管事前些日子刚来过,这个时间根本不会出现在辛家老字号。
“可是我,”白无思咬着嘴唇,圆眼中充斥着无助和恐惧。
“可是我不能不劳而获。”她说。
“什么意思?”辛芷有些不解,怎么面前的小女孩突然和自己讲起了大道理。
白起元把白父的混账品行继承了个全须全尾,甚至于白无思的母亲陈玉珍也同他沆瀣一气,才能在家中获得比白无思较高一点的话语权。
白无思的日常便是,在陈玉珍挺个大肚子的监视下,做所用本该是全家人做的活。若是完不成,便没有饭吃,还要挨白起元的暴揍。
白起元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米汤和带血的吐沫你选一个喝。”
白无思在这种环境下养成了近乎机械的逻辑,想要趋利避害,必须付出千百倍的努力。辛芷一家人对她这么好,若是她没有表示,必然会被秋后算账,被打到皮开肉绽。
辛芷也沉默了下来,她在想该如何才能够改变白无思这样封闭的思想。
“你也看到了,”良久,辛芷缓缓开口,“我家每天赚到的铜板,比你父母一个月的收入还要多。”
辛芷气势突然变得很强硬,锐利的眉眼不带情绪地看着面前瘦弱的女孩,富贵养出的傲气浑然天成。
白无思瑟缩着点了点头。
“我家可是上流人士,在规矩上,自然不是你原先那破规矩能相比的。”
辛芷指尖点了点桌面,学着闻衍舟平时的模样端起架子。她觉得自己的演技应该还不错,至少从白无思那无措的反应来看。
“我家每日必须在床上躺够八个时辰,每日必须食用比正常人多一倍的饭食,每日必须饮用两大杯牛奶,只有这样,才够得上上流人士的标准。”
“你若是不遵守,就得罚。”
这么拙劣的借口,也只有白无思会信。
白无思被辛芷一口一个上流人士虎地一愣一愣的,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村子,自然是没有见过什么上流人士的,对辛芷定的规矩深信不疑。
她深吸一口气,发誓道:“我一定遵守规矩,不给姨姨、姨父和姐姐添麻烦。”
说完看着辛芷的面庞,等待着她的审判。
可是辛芷还是绷着张脸:“我家的规矩还不止如此,你想要留下来,还必须每日背诵我家的祖训。”
白无思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下,根本没有怀疑过从哪里冒出来的祖训。
辛芷这时好像才恢复了几分温和,沉声道:“跟我念。”
“尔毋需他人之需以自安,尔本自足,堪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