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两位警察走向前台问护士小姐,“你好,请问病人白自秋在哪个病房?”
“在ICU病房。”
“好,谢谢。”
警察来到病房门口,瞧见有人坐在门口,想必是家属,“请问是白自秋的家属吗?”
众人抬起头,虞笙站起身,走上前,“我是他侄女,是事情有进展了吗?”
“是有进展,但是那个肇事者已经自杀身亡了。我们调查到,肇事者他是毒贩子,知道自己犯罪了还撞伤了人,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死了,所以我们判定是交通事故。”
虞笙下意识地说:“交通事故?这怎么可能是交通事故?”
林绝的目光看向虞笙。
俩警察对视一眼,试探问道:“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虞笙张开嘴巴,想告知却忍住了,摇摇头,“没什么。”
警察让虞笙签个字,他们就走了。
这时护士小姐走过来,说:“可以进去看病人了,但只能进去一个人,穿好隔离衣就可以进去了。”
众人统一让虞笙进去看白自秋。
她穿好隔离衣,还没走进去,她鼻子泛酸,蓄着眼泪坐在床边。
病床上的白自秋很安静,戴着氧气面罩,脸都瘦了一圈,身上几乎缠满了绷带,双眼紧闭着。如果不是旁边的心跳检测仪还在跳动,虞笙仿佛觉得白自秋下一秒就要离开她了。
“舅舅,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孝顺你呢,你不要抛下我离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我只有你了,不要抛下我......”
这一幕似曾相识。
-
巴黎。
虞笙刚下课,就收到白自秋发来的信息,“你妈妈说想见你最后一面,回来看看吧。”她知道白兴珠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自从她离开的那几年。
她恨白兴珠的教育,也恨她童年对她的控制欲,但看见消息的那一刻,虞笙心里有点难受。
虞笙请了假回临市,抵达机场后,白自秋来接她去医院。
“你和你妈妈单独聊聊吧。”白自秋说。
来到病房门前,虞笙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两秒,还是推开了。她慢慢走进去,心跳莫名跳得很快,直到视线里出现那张熟悉的脸。
“笙儿?是笙儿来了吗?”半躺在病床上的白兴珠,迷糊地看见虞笙来了,她伸出手,抓了抓空气。
虞笙望着她拼命想要抓住什么的双手,伸手握上去,坐在床边,回应道:“是我,笙儿。”她顿了一下,“妈。”
“诶!”白兴珠激动地说,湿润的眼眶看着虞笙。
她握着白兴珠的手,像在握干枯的树枝,粗糙、硌人。
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年轻的白兴珠除了保养脸之外,第二就是手,每天几乎要擦三四遍的护手霜。她经常和虞笙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带着虞笙一起保养,尽管她不是很情愿。
虞笙盯了好一会儿她的双手,视线渐渐往上,这才仔仔细细的看清白兴珠的脸。
白兴珠的皮肤松弛了些,眼周长了不少皱纹,眉眼没有以前那般严厉,现在多了几分柔和,上扬的嘴角从见到虞笙一直没下来过。
白兴珠见虞笙一直在观察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尴尬地笑了笑。
“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虞笙对上她的眼睛,笑一下,“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真的吗?”
“真的。”
白兴珠开心了,握着虞笙的手,笑说:“笙儿,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开心。”
“嗯。”虞笙默默地抽回手,“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了。”她站起身想离开。
“笙儿,你要走了吗?”身后的白兴珠问道。
她顿了顿,“不走了,在这里陪你几天。”
“好,那就好。”
虞笙关上房门,坐在白自秋身边,沉默无言。
“和你妈妈聊得怎么样了?”白自秋问。
“就那样。”她说,“她憔悴了好多。”
“是啊,这几年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你也是知道的。”白自秋偏头看向虞笙,问道,“笙儿,你这次回来,是原谅你妈妈了吗?”
虞笙背靠在椅背上,盯着某处发呆,半晌才说:“我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心里确实不好受,但也没办法去忘掉那些事情。想原谅是真的,恨她也是真的。”
白自秋轻叹一声。
亲人之间的感情,是模糊不清的。
没有绝对的爱,也没有绝对的恨。
虞笙这次回来她也预感到这是见白兴珠的最后一次见面。
傍晚白兴珠吃过饭后,拉着虞笙讲了好多她小时候的事情,讲到她失败的婚姻,也讲到了她自己。
“笙儿,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知道现在跟你道歉,跟你说这些,是无法弥补的。”白兴珠红着眼说,“我也知道你恨我,我不奢求你能回来见我,但你还是来了,我很开心。”她边咳嗽边说。
“这些年,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好多事情,我唯一的宝贝女儿也离开了我。”
话落,虞笙望着白兴珠后悔的模样,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听到了她这辈子最想听到的话,但她却不是很开心。
白兴珠擦了擦眼泪,从抽屉里拿出存折、银行卡和房产证,“这些东西都是我留给你的,存折的钱是我攒给你的,银行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房产证上也写了你的名字。”
这些话,像似在交代后事。
白兴珠见到虞笙脸上的泪痕,笑说:“怎么哭了?哭什么?”
“没哭。”她撇过头,擦掉眼泪,看着白兴珠,“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
“不行,这是给你的,你一定要拿着。”白兴珠把这些东西装进袋子里面,塞给她。
虞笙静静地望着那袋东西。
当天晚上的凌晨一点零八分,白兴珠心脏骤停,离开人世。
虞笙和白自秋处理完她的后事,虞笙临走前,白自秋说:“笙儿,你还有我这个舅舅,你不是一个人。”
“有我在的一天,你不是没家的小孩,知道吗?”
虞笙一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