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赵棠换了身舒适的衣裳才带着轻霜和暮雪出去。
“殿下。”营帐门口的卫兵抱拳高声道。
“殿下请进。”阙菱的声音从帐中传了出来,下一瞬赵棠就看见阙菱出现在营帐门口,衣衫整洁,发髻平整,唯有脸上带这些疲惫。
门口的哨兵让开,阙菱侧着身子将路让了出来。
斟茶后阙菱才坐下来,默不作声。
“畏缩不前,阙夫人若是如此打算,本宫便就此告辞。”赵棠手持茶托,却并没有喝。
阙菱摇摇头,心中虽说有些彷徨,却没打算就此退缩。吴飞欺上瞒下,纵容手下的人冒领军饷的事她并不知情,就算这件事上告玉京她也有的说,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对吴飞的影响,她在犹豫另一件事。
“若是担心吴将军那夫人大可放心,”赵棠见她摇头才低头轻抿一口茶,“斥责、罚俸是躲不过去了,但降职说不准。”
赵棠心里清楚,八成不会降职,这几年各地少战事京中常起收回各地节度使兵权,缩减军饷的风声,只不过这些话隆庆帝并不放在心上,他十分清楚兵权,或者说缩减军饷意味着什么。现如今的大昭看似海晏河清,可正是因为一片繁茂之景才引的周边诸国对大昭虎视眈眈。
缩减军饷后的大昭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猛虎,一块放在砧板上肥美诱人的肉,垂涎欲滴的大有人在,谁都想咬上一口,因此吴飞节度使的身份定然不会被废,但是其他的惩罚定然是少不了的。
“妾方才是在想,若是将军左迁至中州,妾是否要同将军和离。”若是吴飞左迁回了中州府,那她这个节度使夫人定然是没有理由再留在黔中府、留在勐朗,更遑论在木兰军军中做督军。
赵棠没想到阙菱想的这事,当即轻笑出声,旋即有些疑惑“阙夫人为何愿意为了做这无名无分,并无实权的督军同吴将军和离?”
“殿下可能不知道,妾身当初同将军婚嫁并非冲着将军夫人的身份去的,将军虽不善言谈为人有些憨直,但他心好,人品也不差,妾身才愿意同将军男婚女嫁,若非如此,恐怕妾身此时还在中州家中侍奉双亲。”阙菱说这话时脸上神采飞扬,与平日里的沉静老气全然不同。
“世间种种事在妾眼中无非三种,我愿意做的、我不愿意做却不得不做的和我不愿意做的。”阙菱双眸微弯,带着笑意。
“做殿下口中那个无名无分、没有实权的督军是妾愿意的,若是将军因错被贬回中州,而妾身因此不得不回中州,这样的事妾身是不愿意的,这样简单的取舍妾身看的明白。”
“那夫人为何纠结犹豫?”赵棠又问。
“因为妾身有些舍不得将军,不过,”阙菱有意卖关子,可赵棠并不接招,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她的答案,阙菱便接着说“不过舍不得也总能舍得,若是真到了将军贬谪中州的时候,和离一事就是妾身不愿意做却不得不做的事了。”
赵棠已经能够猜到阙菱最后的回答,劝慰道“夫人现下大可放心了,吴将军不一定会被贬回中州,夫人也就能够留在黔中府了。”
阙菱点点头,笑道“多谢殿下今日送来的这个好消息,解了妾多日的心结。”
赵棠见此便放心的与阙菱商讨日后督军之事,之所以如此情急不为别的,赵棠心中有了猜测,恐怕不多时她们便要打道回玉京了,早日安排妥帖她才能放心离开。
“将军。”
帐外传来轻霜和暮雪的声音,是吴飞回来了。
吴飞一眼便看到了门口侍立的女使便不再上前,虽然这是他自己的地盘,但是公主殿下在内他不能擅闯。
“请吴将军进来。”赵棠的声音从帐篷里面传了出来。
时隔多日赵棠第一次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吴飞相见,肉眼可见的吴飞的脸上多了轻松少了许多苦闷之色。
“吴将军近日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满面的。”
这些日子吴飞确实有些得意,西南这么些年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在他的任期内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事,还在萌芽时便被掐灭,还因此受到了圣上的褒奖,这叫如何不高兴。
再一个,虽然前些日子冒领军饷的事情让他烦闷许久,但是皇四子的到来又给了他希望,如果皇四子能够替他在圣上面前说上几句好话说不定能免去些责罚。
这样一想通体舒泰,脸上哪能还有什么忧愁之色。
吴飞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脸上赵棠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更何况这几日他又时不时的跑去找四弟,这目的实在不要太明显。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报应,如影随形。”⑴
没等吴飞想明白这话赵棠便自顾自的起身,“今日打扰夫人了。”之后便抬脚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