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报晓中赵棠醒了有一瞬不知身在何方,不过愣神片刻又反应过来这里是勐朗木兰军的驻地。
“殿下,”早在一旁守着的轻霜注意到赵棠的动静轻唤了一声。
等赵棠穿戴齐整坐在早膳前也不过辰时初。夏季昼长夜短即便才辰初外面业已天光大亮。
碧空如洗下远山翠色,晨风微微吹来卷起阵阵婆娑声。
“表姐,”赵棠一出营帐便看到林筱雅朝自己走来,抬脚朝着林筱雅走去,这个方向也正是昨日她们待了不久的主帐。
林筱雅顿足稍稍停住几步,等赵棠走近了才抬脚并肩朝主帐走去。
路上又遇到了留宿的节度使夫人阙菱,最后三人一行进了主帐。
“殿下。”桂三娘抱拳见礼,客气道,“殿下昨夜休息的可好。”
“山林清幽,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殿下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旁的人都觉着吵闹搅得人睡不好觉。”桂三娘咧嘴一笑,真心实意的夸赞。
其他人听着总觉得怪怪的,看着桂三娘一脸真诚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赵棠倒不在意这些,坐下后便示意侍奉的人退出去,紧接着又看向阙菱,“夫人今日可要回城,不若本宫派人互送夫人,吴将军只留下一个副将想来有些不够,多派几个人好叫本宫安心些。”
这话便是撵人了,只不过为了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赵棠又添了一句“本宫还有些事亟待解决,只能委屈夫人先走了。”
话说的好听,可内里的意思终归是不变的。
阙菱自第一面起就隐隐察觉到这位公主殿下的心思,昨日不顾夜色渐深也要奔赴勐朗木兰军驻地时她也跟着来了,既然已经来了断没有机会到了手边却置之不理的道理。
是以赵棠的话音落下她并没有依言离去,反而起身郑重的行叉手礼。
“妾知殿下心怀鲲鹏之志,欲扶摇而上九万里,可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妾愿做殿下的一股风。”阙菱维持着行礼的动作,不曾抬头,看不到赵棠脸上的表情。⑴
“古有毛遂自荐,今有阙夫人自荐,可阙夫人怕是想多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这样的事并非本宫所想,亦非本宫所求。”毕竟对阙菱知之甚少,赵棠并未被她的豪言冲昏头脑。
她在西南月余,行动不断叫人看出些端倪倒也罢了,无凭无据的都是妄言,可若是她自己承认了那就不一样了。
阙菱知道这是不相信她,也不恼“玉京贵族中今日“新学”之风大盛,隐隐有效仿前朝使阴阳失调之举,自先武德帝朝时,我朝阴阳合和,如今“新学”兴盛,这等有损我朝阴阳调和之举实在可恨,殿下仁义之士,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见她提到“新学”赵棠稍稍收下心中的警惕,玉京之中少有人提出那“新学”有问题,加之又只在勋贵官宦人家中流传,于百姓并无大碍,在乎的人就更少了。须知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一旦流传开,对于朝廷、大昭都是危害。
那“新学”是吃人的东西,先吃女子再一步步的吞噬这个王朝。
“阙夫人心怀大昭,又是为节度使夫人,那边留下一起听吧。”赵棠不再撵人,只不过她心里还是没有完全相信阙菱,将人留下也不打紧,什么东西能当着什么人讲她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但是没想到阙菱却摇了摇头。
“节度使夫人并非是要留下?”桂将军见她摇头有些奇怪,方才说了一大通话现在又摇头,真是奇怪。
“妾想要留下,却不是以节度使夫人的身份留下,而是以女子,以阙菱之名、以这个身份留下。”阙菱说的掷地有声,一改桂三娘心中的旧印象。
这几句话说的确实漂亮,可漂亮话谁都会说,再漂亮的话都不如强有力的事实来的震撼。
林筱雅并未真的将这话当真,不是她不信阙菱的话,而是这世道给女子立下了太多的、难以挣脱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