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洛给我打来电话时,我正站在大厅中央发呆,英汉双语交织的广播将微弱的电话铃层层掩盖,当我终于注意到它的声音时,齐洛应该至少给我打过四五遍电话了,以至于她开口就是一阵咆哮:“你丫跑哪去了?”
我被震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呐呐地回了句:“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老娘我站在大太阳下晒了两个小时的日光浴了!”
我这才猛地想起来今天是周六,我约了齐洛和佟锐扬来帮我搬家,本来时间算的是刚刚好的,结果因为遇到了卓易,就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大学毕业前我一直住在军博,但是,那么大的一个房子我自己住着着实浪费,工作后为了贴补家用,我便把它租了出去,在五环外租了个小单间,这期间的价差的的确确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我的生活。
前段日子租约到期,对方打算搬回老家,于是房子便空了出来,我一直没时间收拾。本来想着继续出租,可是一想到北京从东向西那堵得跟便秘一样的交通我就一个头两个大。刚刚好前两天又接到母亲大人的电话,说他们打算回北京来,所以,事情便顺理成章地发展到搬家这个地步了。
见到齐洛时,她整个人的状态让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样一个形容词——“外焦里嫩”,如果是平时,我就势必又要和齐洛“打情骂俏”一番,可偏偏今天送走了两个人,我低落的心情怎么也提升不起来。
齐洛本来是准备了一堆的话要对着我骂,结果一看到我这张风雨飘摇的脸就立时拿不定主意了,一路小心翼翼地跟我上了楼。
我和齐洛负责在家里收拾房子。佟锐扬则自告奋勇地开着他那辆小宝来在我两个家之间来回的跑,将我那些宝贝、破烂一车车地往军博这边拉。
“妞,给爷笑一个!”期间,齐洛在我旁边一遍遍,锲而不舍地挑逗着无比安静的我,企图让我做出一点反应。而我,也非常不给面子地兀自呆滞,眼神放空,双手机械地对着满是灰尘的墙壁上下挥舞,就跟灵魂出窍了一样。
“妞,你再不笑爷,爷,爷我给你笑一个还不成吗?”齐洛居然改变了她的挑逗方式。
我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慢慢地将头转了过去,看着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又慢慢地将头转回原位。
“嘿,反了你了!”齐洛暴跳而起,伸手就来扯我的脸。
我猛地后退闪开她的魔爪:“你难道不知道传播建立的前提是什么吗?”
“什么?”很明显,齐洛被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搞晕了头。
“就是有共通的意义空间,很明显,我们两个现在不处于一个世界,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回火星吧。”
“嘿,你今天是忘了吃药了,还是药吃多了啊?”
我抱着一个“好女不跟恶女斗”的心态,不再做任何回应,继续把自己埋在同时送走了苏承泽和卓易的小阴影里自怨自艾,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文艺的唉声叹息。
“喂,你到底怎么了?”齐洛终于忍无可忍地向我发问。
“没怎么。”我拧着眉,“就是没男人了,心里寂寞。”
话音刚来,佟锐扬就极其恰到好处地推门而入了。齐洛顺势扯了我的胳膊,对着他连跳脚带挥手:“喏喏,男人来了。”
“你们说什么?”佟锐扬明显被齐洛那一热情洋溢的姿态唬的一愣,抱着两个大箱子站在门边,搞不清楚状况的他脸上写满了进退两难的神色。
“没什么,就是齐洛她又春心荡漾了。”
“你又恢复正常了是不是?药劲过了是不是?”齐洛掐着腰一副准备骂街的模样,“刚才是谁说没男人,心里寂寞了来着?”
我低着头,看着捏在手中的那小块海绵:“我刚刚从机场送机回来。”五指渐渐蜷起,海绵里的水缓缓渗出,“所以心里有些别扭。”腕部稍一用力,海绵里的水便沿着手臂一路流了下去。
房间里一阵可怕的死寂。
如果,当初的你没有选择离开我,那我们也许一直都不会分离;如果,回来后的你没有选择对我好,那也许我还是一直记恨着你。可偏偏你的选择让原本应该对你铁石心肠的我又一次手足无措。突然感觉,应该因为有所亏欠而感到内疚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时光、岁月或是流年,那么多可以形容过往的词语,或轻快,或哀凉,我可以接受这段青春里的爱情要跨过万水千山,可现实却是,我们隔着一段沧海桑田。时光成了最残忍的刽子手,生生将一切割断。岁月只是将往昔描述得无可奈何,好渲染出一道需要从长计议的流年。
——你说,“我还是喜欢淑女。”
——你说,“楚昕,我希望你开心。”
你凭什么可以在放开一切后还让自己表现得那么伟大;凭什么在混乱不堪的现实里依旧这么从容;凭什么让我明明恨透了你还不得不接受你的好;凭什么在我满怀希冀地决定与你在做朋友时默默离开?
“我送走了两个人,苏承泽和卓易。”我如是说。
而后,那悲伤来得山河呼啸、万马齐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