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查苏总?”我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好笑,“卓易,你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苏总?”
“我知道,之前Windy的事也是你挖出来的。”
“Windy?要不是唐姐有意无意地把所有信息都给了我,我怎么可能扳倒她?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是不可能有公司数据库的权限的!”
“那么,我的权限够不够?”
我霍然抬头,他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整理好了所有的理由,不管我怎样辩驳都无济于事,他不达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
“好,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这是个既原始又举足轻重的话题,“或者,你凭什么认为我在被你甩了之后还会心甘情愿,不计代价,乐此不疲地帮你?”
卓易的表情明显一滞,随后,似是无奈地够了勾嘴角:“楚昕,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帮公司,帮PMD!”
“呵,真伟大!”我不屑地打断了他,这样的大话他竟然也好意思说,“你也打算像唐姐那样?在我帮你扳倒苏总之后,升我的职?加我的薪?”
“扳倒苏承泽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何必这么假公济私?”
“是啊,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何必这样查他?既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何必还要翻旧账?你是美国总部派来的,你的背景已经不需要你在公司再树立什么个人威信,也不需要给我们来什么下马威……”
“楚昕!”
“卓易!”我忽然不受控制地拍案而起,“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马上递交辞职信,营销部那么多人,谁想巴结你,谁愿意帮你,你去找谁!”
我怒目相视,他却突然静默下来,许久,才幽幽道:“你就这么维护他?”
“是!”一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好……”他突然变得沉默,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干嘛?”我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禁直了直背脊。
“知道总部为什么会突然派我回来吗?知道为什么我一回来就大动干戈地把PMD翻个底朝天吗?知道为什么David他身为副总裁却在此事上对我不闻不问,由着我去做吗?知道为什么财务部单单对你们营销部这么重视吗?知道为什么……”
一连串的“为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好像在某一刻失去了听觉一般,看着卓易的双唇机械地上下开合着,大脑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是美国的总部发现了什么,是他们要查苏承泽……”
“我要怎样才能帮上忙?”我目光呆滞地望着桌面,一动不动地呆坐在那里。
卓易挑眉:“帮我,还是帮他?”
“你只要交差就可以了,不是吗?”我突然有种决绝的想法,心也在那一刻沉了下来。
卓易还是那么厉害,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近乎苦笑地摇了摇头:“你想帮他?可惜,这次你帮不到。你是今年年初入职,而这件事,是去年年中就发生的了。”
是啊,好长的一段时差!我看着他,全身不自主地瑟抖。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的时间,我浑浑噩噩地走出餐厅,抬手拦了计程车,一屁股坐了进去。
深秋仿佛提前进入寒冬,气温骤降,寒风彻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好久,我都好像没有知觉一般。拖着疲惫的身子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全身一软便瘫在了地上。麻木地摸出了手机,好几个来自齐洛的未接来电,以及最后一条,署名是卓易的短信——
“楚昕,三年前我欠你的我现在会还你,只是,有些事,总要有人来承担。”
我苦笑着看着手机逐渐暗下去的屏幕。
和我有什么相干呢?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如果,他们想让苏承泽走,还怕没有理由吗?
我颓然靠坐在门边,一件件细数苏承泽的好,他帮我挡下了客户的骚扰;在我被利用,难过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帮我连夜改了要交给副总裁的策划书;活动结束他神奇地出现在我面前,帮我从见到卓易的尴尬中拉出来;我生病住院他在美国的深夜里打来越洋电话;陪我在山间一起淋雨,在深夜伦敦的街头找到茫然无措的我,许愿贴上那句如你所愿……
他让我相信,总有这样一个人,他也许不算是你的朋友,却总能在你最狼狈,最需要帮助时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你的身边。不经意也好,刻意也罢,在冥冥之中总会让你坚信,再黑暗的午夜也无法阻挡明日的阳光。
可是这些,这些都过去了……
果然人生如戏,跌宕起伏,让你应接不暇,前一秒万里无云、风和日丽,下一刻黑云压城、疾风骤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从阳台透来的,对面楼那星星点点的碎光。眼睛渐渐适应了这样的亮度,模糊的一切开始逐渐清晰,四周的暖意开始一寸寸侵蚀我麻木的神经,由凛冽变得温吞无力。
静谧中,卓易的又一条短信不期而至——
“楚昕,要懂得明哲保身。”蓝光晃得我双眼一阵阵细细的刺痛。
明哲保身?
是啊,为什么不呢?
我忽然感到一股沁凉袭遍全身。
那些,他也为唐沁做过吧?
他大概就是这样,会让所有人都心存感激的人。
既然已成定局,我何不明哲保身?
况且,我也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