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下瞧嘉成县主的气派,只怕是不成了。”
谢瑶抿嘴一笑,并不接话。
前世并无此事发生,她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情况,便不贸然评判。
“谢瑶,你怎么才来?不是自诩将门虎女,怎么慢吞吞的?”
嘉成县主的声音穿门而入,吓得白菱打起嗝来,生怕方才自己背后的非议,被人听见。
谢瑶在白菱背后用力揉几下,带她上前对嘉成县主行个礼:“我居所走水,我受惊又呛烟,身子不好,所以快不起来。”
嘉成县主眨一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随手一指屋里,老气横秋地道:“这屋子大多时候是空着的,我有时候也用来招待客人。因为你来得急,也没新添什么东西,有什么缺的,叫人告诉我就是。”
说完,嘉成县主便自顾出去,留下主仆二人。
白菱此时不打嗝了,用力喘一口气,歪着脑袋:“怎么感觉,嘉成县主人也不坏呢,还知道来关心姑娘,其实还挺好的。”
“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谢瑶笑着,自己安置东西,“要说她好,也算不上,你瞧那窗台下凋谢的女萝,这宫中爱花的人多,爱草木的人少,女萝只更是只有方萝才喜欢。”
白菱有些懂了:“哦!嘉成县主话说得好听,实际上这屋子根本没好好收拾过!”
谢瑶笑着揉一揉白菱的脸蛋:“我们白菱还真聪明。”
白菱嘻嘻一笑:“那当然,跟着姑娘和姜女官,我就是个木头,也该开花了。”
谢瑶生性不喜奢华,首饰也没几样,很快就安置好了,白菱忽地发出疑问:“姑娘怎么方才唤福云郡主的名字?她入宫以来一直让姑娘不要客气,姑娘都不肯直呼她名字呢。其实,方姑娘呐、阿萝呀,都很好听啊,又显得亲热,姑娘叫两声也没什么嘛。”
谢瑶不知怎么回答。
前世因着方萝的客气和柔婉,她渐渐将方萝当成知心好友,谁知最后伤她最深的,却是方萝。
她如今,就连直面方萝也难以平静相对,怎么可能还亲亲热热地唤她?
幸而白菱自个儿又絮叨上了:“姑娘方才说得还真对,嘉成县主来说几句空话,压根不是真心关怀,这屋子确实不整洁。喏!”
白菱从抽屉里摸了一手浮尘,举着灰漆漆的手给谢瑶看。
谢瑶为白菱的伶俐而高兴,也为她的口无遮拦而苦恼,想起白菱此时才是个懵懂的半大姑娘,便耐心地教:“福云郡主和嘉成县主身份高贵,都不可擅自议论,这样不好。再说,方才你背后议论县主,立时就遇见她了,可见无论如何,背后都不能议论人。”
谁料白菱脑筋动得很快:“我懂了!我不能说两位贵人,不过我还是能说说小丫头们的。”
说罢,白菱立刻扬声唤人,屋外听着吩咐的粗使小宫女立时跑了进来:“姐姐有什么吩咐?”
“我方才收拾东西,摸到一手的灰,敢情你们这些小丫头偷懒,不曾好好收拾打扫是不是?”
白菱是姜女官精心选上来,特地教导了给谢瑶作大宫女的,自有一派威严。
小宫女脖子一缩,支支吾吾说不清:“我,我不是……”
她不过是一个粗使的奴婢,怎么敢故意偷懒,不过是主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县主说了,太后娘娘都发过话的,谢姑娘不是娇贵人,这居所又不是久住之地,不必费心思了。
自家县主和这位谢姑娘一向不对付,她是寿宁宫的宫女,自然不会帮着外人,故而也就不曾好好打扫屋子。
白菱见小宫女答不上话,又提高了声音:“宫规如何,你不曾学过?”
小宫女几乎要哭了,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帮着主子作弄人。主子吩咐不许收拾,她嘴上答应下来,活计照做不就行了,何苦叫人抓个现成的把柄。
县主的背后是太后,这位谢姑娘背后可是皇后,论起身份来,皇后才是如今的后宫之主。
幸好白菱话锋一转,又和气起来:“我知道,你们差事多,偶尔粗心大意也是有的,速速取了尘掸、扫帚,把这里扫洒干净。”
小宫女如蒙大赦,一口应了下来:“是,是,我这就去!”
“慢着。”谢瑶出声,唤住了小宫女。
小宫女对谢瑶的名声早有耳闻,结结实实地打起寒颤来。
这位姑娘,是最最和气爱笑的,只不过脾气也直得很,连嫡出的阳平公主也敢顶撞,闹到皇后跟前,皇后竟然次次都秉公办理,就连阳平公主都不敢欺负她,自己一个小宫女,怎么失心疯了,帮着县主来戏耍她?
“我初来乍到,对寿宁宫和松涛阁的起居时辰和规矩都不熟悉,还劳你给我讲一讲。”
小宫女猛地抬头,对上谢瑶一双灿若寒星的眸子,又猛地低下头去,飞快地答了谢瑶的话。
待那小宫女出门去,白菱崇拜地望向谢瑶:“还是姑娘聪明,知道把正事先问清楚!”
谢瑶也反过来夸白菱:“那也是我们白菱有本事,先镇住了那小宫女。”
如今,一切都是前世不曾发生过的,嘉成县主的邀请,意外的迁居,然而白菱与她心意相通,又叫她有了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