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的木屋被扶疏的花木半遮半掩的映在怀里。
无情回来的时候,安上娆正将炸好的香椿端了上来。
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无情眉眼间盛着浅浅的笑意。他推着轮椅上前了几步,手一翻,一朵素雅的紫色绢花于他掌心盛开在她眼前。
这是一朵做工稍显粗糙的绢花。
安上娆一愣,便听他道:“戴上试试。”
她笑了笑,放下了手上的盘子就接过了绢花,“哪儿来的绢花啊。”
“帮了个忙,林家婶子送的。比不得你先前戴的那些。”
她没接话,只是将绢花簪在了鬓角。
薄薄浅浅的一朵花,绚烂的紫色犹如明灭未定的花火一样,在她的发间流转着光芒。
无情倾阖着眼眸,食指微屈着抵在唇间,素来冷淡的面容破开浪花一样浮浮沉沉的细碎笑意。很淡,却不容忽视。
他用另一只手执过安上娆的手指,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仿佛越过千年的时光洪流来到她的面前,每一个字音却都落在了她的心尖上。
安上娆觉得自己眼眶微湿,头一低,忙将自己的神情遮掩了过去,只是唇角却还是含着笑,回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无情失笑,“吃饭吧。”
“好。我在灶上还炖着一锅鲫鱼豆腐,我去端过来。”
无情按住她的肩膀,微微一笑,道:“忙活了一天了,你先歇歇吧,我去取了来就是了。”
安上娆也不矫情,毕竟也已经是夫妻了,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等着他们一起度过,她也就很大方的坐下了,使唤道:“旁边还闷着一盅梨花酿,也一并取了来吧。”
听到梨花酿,无情轻轻的皱了皱眉。
虽然不常饮酒,但是酿造复杂和价格高昂的梨花酿的名声他也不是没听过,寻常的百姓用尽千金也不一定能够买到一杯,现在却有满满的一盅——这实在匪夷所思。
无情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了安上娆一眼,却只得到她的一句话,“一会儿再跟你说。”
这句话绝对可以逼死性子,无情却只是无奈摇头一笑。
他从厨房里端来了剩下的几盘菜,和温在水里的梨花酿。
安上娆将桌子上的碗筷摆开,敛起衣袖取了两只青瓷酒杯。
这还是无情自己做的胚,烤制之后又自己亲手上的色描的图文。
无情端起酒壶在两只酒杯里浅浅的倒上了两杯,“现在能说了吧?”
“白天,我见到凌小骨了。”
酒壶微倾,无情手一顿,几滴梨花酿满出了酒杯,在木制的桌子上留下了几点如同光晕一般的深深的印子。
说不清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无情佯做无事将酒壶收起来放在了一边,干净修长的手分执两杯,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有些事情,无法逃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最后全部的话语都只化成这简单的一句。
无情执起酒杯,对着安上娆抬起手将梨花酿饮下。
安上娆叹了口气,将接过的酒杯放在了一边,伸手握住了他还想继续手,“虽说前途未卜但你也不要总往坏的方向想啊。”
手上的动作被阻止了,无情片头看了一眼安上娆。等看到她深深蹙起来的眉宇,他这才失笑道:“夫人多虑了,为夫岂是那般荏弱之人。我不过是想着这梨花酿平日在京中鲜少能喝到,今日倒有整整一盅不如不醉不归?”
听到是自己多想了,安上娆先是一顿,而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多想也是人之常情啊。这酒虽说清冽入口,但是却也是有些后劲的,少喝为妙。”
无情轻笑,也不取笑,只附声道:“夫人所言极是。”
说罢,便就轻轻地挣开了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掌将她的手握住,将杯中的梨花酿一饮而尽。
安上娆心知劝不住,也只能随他去了。
她用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夹了一筷丝瓜放在他的碗里,“空腹饮酒对脾肾不好,还是先吃点菜垫垫肚子吧。”
无情笑了笑,放下酒杯,听着她的话将菜吃了进去。
等两个人吃完了晚饭,安上娆简单的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
无情拎着半壶没喝完的梨花酿像个小孩子一样耍泼似的非让安上娆丢下没洗的碗筷,跟他一起出去看星星。
安上娆哭笑不得,只好放下手上的东西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暗,台阶上层层叠叠的落下亮丽而斑驳的月影。
无情低下身在上面扑了一块帕子才让安上娆坐下。
她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看着头顶的月色,突然的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无情倒了一杯酒,由于安上娆喝酒作词样样不行,于是他便自己做着行酒令,自饮自酌。
安上娆将侧脸贴在自己的手背上,枕在他的膝头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
其实她也是知道的,他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