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上娆做了一个很沉很沉的梦。
梦里有妈妈,还有孩子模样的姐姐。
梦魇倒映出他们第一见面时的情景。
穿着一身米色长裙的妈妈坐在草地上,沉沉的眼眸被阳光晕染的温柔无比,浅浅迎阖着落在了挑着几根花枝编花环的姐姐身上。
姐姐糊里糊涂的将花花草草都胡乱的凑搓成一圈,其中还绕着几根狗尾巴草的花环显得简陋至极,可她却眉眼弯弯,开心的笑着,而后抬了抬手臂,直接把花环戴在了一身狼狈的她的头上,“给你。”
措不及防的被套了一个花环,她显然是有些不解。
于是她摘下了头上的花环,好奇的凑在眼前看着,小心翼翼地煽动鼻息闻了闻。
“这个是天使的光环,戴上了就会带来好运的。”
那个时候,姐姐是这样告诉她的,脸上带着笑,眼眸亮得像两束光。
她就那么看着姐姐,然后张嘴把花环吃了——
又涩又酸的味道席卷整个口腔时,她从恍惚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半明半暗的光腐蚀着她的虹膜刺得她的眼睛一阵生疼。
安上娆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已经从之前那个冗长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说不清心中是失落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安上娆有些倦怠地闭上了眼睛,指尖微颤间却无意识的碰到了什么温热的物体。
陌生的触感让她瞬间睁开了眼睛。
“醒了。”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横在了她面前,探了探她的额头。
安上娆的意识还有点懵懵的。
她眨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无情,半天都没回过神。
见她难得的呆样,无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她的额头。
待确定了她额头上的温度已经退了,他伸手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松了口气,“差点——”
如果不是因为直觉逼促他向着断崖的方位走去,想他也不可能看到她一身鸦青丝绒褙子、言笑盈盈,剑剑凛冽不留情的狠厉模样。
而在那如虹如玉的耀眼至极的剑法之后,是她浅薄寡淡的目光。
“你该死。”
她轻声说着,神情疲惫。
无情不可避免的心口一疼。
“她本可以有一个辉煌的前程,可是却被你们这些畜生毁了。她说要永远都和我在一起,可是也被你们这些畜生毁了。她说不会留我一个人,可是全部都被你们这些畜生毁了!”
她那样说着,随即笑了起来,然而大笑的同时眼泪却也无法克制的淌了下来。
接着,是她毫不犹豫的向断崖走去的身影——
但这些安上娆都不记得了。
只有无情记得。
他清楚地记得她义无反顾跳下去时崖风吹开她长发的情景,也记得自己不加思索、直接跟了上去,以至两个人都掉了下去的情景。
好在他们命不该绝,掉进了断崖下的深潭里,有幸得那时正好有人在河边洗衣服。否则就算没有摔死,估计两个人也得淹死了。
这样想着,无情苦笑了一声,伸手将怀里的安上娆抱的更紧了点,“万幸……”
安上娆完全听不懂他这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打哑谜,满头雾水,“你这抽的是什么疯啊?”
无情环在她腰上的手一僵,随即嘴角一抽。
安上娆没理会他的表情,靠在他的怀里看了看四周的坏境,有些奇怪,“我们在哪儿?”
这么古朴简陋的房子根本不可能是蔡府或是神捕司。
神捕司虽然也是以素净为主,但讲究的是雍容大气,完全不像现在这间房间一般寒酸。
听到她这么问,无情吻了吻她的额角,回道:“我们应是在香檀山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应是?”
“是啊。”
无情嘴角挑起淡淡的笑,“你非要拽着我和我殉情跳崖,我也没办法,便由了你去了。”
安上娆:……
安上娆:呵呵,公子,别闹。
见她满脸不相信,无情心下一阵好笑,面上却是装的更加的一本正经,“你可别不信。不然你倒是说说,为何我们会在此地,而我们的身上又是这么多么的淤青擦伤。”
无情不提还没什么,他一提起,安上娆还真觉得自己浑身作痛。
“嘶——真疼啊。我真的这么想不开拽你跳崖啊?”
安上娆一脸的不可置信。
看着一贯来精明的人现在一副瞠目结舌惊呆了的模样,无情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他笑了,安上娆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自己是被涮了,当下无语:“……公子啊。”
话还没说完,无情便将额头抵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