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地面都跟着振动,根本没人能听到她说的话,小怀倒是已经溜了回来,终于不是铁板一块的面孔,幸灾乐祸地挑眉看了她一眼。
于是孚奎又提高了声音,可倒塌已经停止了,一开口,却分外响亮,吓了自己一跳:“怎!……咳,怎么回事?”
用鼻子哼了一声,瞧见自己在等的人终于仓惶逃了出来,邵岁颐方才瞥了孚奎一眼:“慌什么,抄了你老巢,真不乐意了?”
孚奎定了定神,无奈木已成舟,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知道道观不对劲的?”
“头一次来就发现了,就那个观主,两眼冒精光,”邵岁颐随口说道,“还不如你呢。”
“我怎么了?”
“花道士。”
又是一阵无言,孚奎决定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邵岁颐回答着,见道观那边人焦急如热锅上蚂蚁,却迟迟不肯离开去叫人,嗤笑:“看来是观里有金子呢,不肯走。”
“殿下知道道观里有什么吗?”
“知道啊,那时候你不是还沾上官司了么?”
早在刚接触孚奎的时候,小怀便已经探查出来对方曾因一场鱼盐官司被牵连过。
鱼盐是最粗的盐,比食盐便宜不少,专供渔民腌鱼用。为防止私卖,用红曲米染成了红色,且登记严格,渔民捕到多少鱼,由官府的人验看过后,才准许买对应重量的鱼盐。若是被发现私下贩卖,更是死路一条。
饶是如此,私盐的巨大利益还是促成不少人铤而走险。买到盐之后不腌鱼,反而转手去卖的大胆人也层出不穷。
因此,若是孚奎真被发现为私盐贩卖牵过线,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们就用这个拿捏着你呢,是也不是?”
孚奎皱着眉,默默点点头。
要制服一个人,就得让她沾上脏,从此就再也无法摆脱这个团体了,这叫投名状。但孚奎的官司竟然有迹可循,说明当时这个投名状她纳得不情不愿,甚至可能是完全被污。
邵岁颐想通了这点后,就令小怀去调查了道观,果然发现道观底下有着密室,从里面发现了存储的红色结晶,就是鱼盐。
“京中大观不少,你怎么会恰巧投在一家□□观?”
“哪里是恰巧。”对方叹了口气。
邵岁颐却举起手,示意二人注意,孚奎抬起头,见一人说着什么,似乎是示意其她人守住废墟,便匆匆离去。
她熟悉那身影:“那是观主。”
“好,”邵岁颐勾起嘴角,示意小怀,“你跟在后面,看她去哪里。”
小怀领命去了,二人又观察了一阵,小道士听从命令不敢离开,只是试探着进废墟里去查看端倪。二人后撤,孚奎一拉,猫着腰走的两人便滚倒在地。
“干什么?”邵岁颐带着笑意说。
孚奎明知今日她是要捉弄自己,只得求饶:“我必定全盘托出了,只是殿下总得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吧?如今打草惊蛇,又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有。你先说说,为什么偏偏投在这家道观下?”
“还不是因为道师。”孚奎面色暗淡了下来。
原来孚奎的来历,正是一处水泊,水来财,当地倒也还算富饶。道师收养了被遗弃的她抚养成人,她自然也就跟随着在观中修道。可许是因为从小在观中长大的原因,她总对外面的纷乱世界很感兴趣,学了些做法看相的手段,便常常混迹各种场合,少清修。
道师也不阻拦,随她去。可随着道师老去,孚奎才发现寺里被监院掌控。她本无心争夺区区一观之地,只想替道师颐养天年,却不想听到了监院与道师的争执。
那是她第一次发现道观竟然在插手私盐。
之后,道师便给了她一封信函,交待孚奎在自己身后,去往京城投靠一位同门旧交。
“可是你没想到,这位同门竟然也是私盐贩卖中的一环,甚至,可能早就和监院串通一气了。”
“是我大意,没想到她们的手已经伸到京城。”
“恐怕不止吧,鱼盐毕竟粗糙,京中多是达官显贵,何必冒着天大的干系到这边来卖?这个窝点的作用,恐怕是……为了联络背后的人物。毕竟没有靠山,风险会大许多。”
孚奎点点头:“确如殿下所说。”
“你问我为什么要打草惊蛇,”邵岁颐回答,“殊不知,蛇若不惊,我又如何能发现它的行踪?”
“可若是对方对道观的倒塌起了疑心?”
“道观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腐朽了。小怀捉了些蛀虫,伪造了痕迹,看不出来。”
“那殿下找到这些人又想要怎么应对?”
邵岁颐看她:“这就是我今日特意找你来的原因。为了一己私欲,坏了你道师几十年的心血,又陷害了你,难不成,你不想报仇?”
“殿下是说……”
“天子脚下岂能任由她们胡作非为,”邵岁颐眼睛一眯,“难不成就没有王法了吗?”
“这件事你去做,给你这个机会,亲自了解了这桩仇怨。那边你找到的人,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