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以你的身手,能翻过去吧?”邵岁颐自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牌,见对方肯定,递了过去。
“城门已经锁了,你拿着这块玉牌,躲着禁军,从城墙上摸出城外。出了城二三里,就有驿馆和村落。
“你出去后,买匹强壮鲜亮的马,骑上它回到城门口来叫门,只说自己是皇子府的人,出城采买误了时辰,给守卫看这块玉牌,只管引起对方注意,待玉牌被扣下,你要假装自己方才是无意间拿错了令牌,然后尽快向城外逃走。
“这些都要做得够快。面对守卫,我也说不好会你遇到什么状况,但一定要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唬住她们,让她们真以为大军将至。说实话,如果你那边不成功,我也自身难保,到时候你入狱,我也捞不了你。你若决定去,我们绑在同一条船上,孤注一掷,事成之后,我许你们一件事,必定办到。”
小怀上前,接过玉牌,对着光瞧了一眼,上面没有字,却见一只白虎仰天长啸。
邵岁颐目光沉沉,看向面前的女子。自见到她以来,她总是一副充满敌意的样子,初见面,还扭伤了自己的右臂。
“殿下,”小怀将玉牌收好,面容坚毅,“我从小就是公子的侍卫,如今……我将公子当做自己的长兄,公子好,我才能安心。”
“殿下放心,我会竭尽所能,否则殿下若是失利,公子也难保平安。公子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唯独在殿下这里……还好。能和大殿下同一条船,我也算是值了。公子就全托付给殿下了。”
邵岁颐点点头,看着她一闪,身影隐入黑影,跃出墙去。
屋里剩下四人,神情各异。虞榕的眉头自见到她们时便是拧紧的,听邵岁颐向小怀说的一番话,更加神色凝重。
“那是军中的令牌?”
“啊,对,”安排好了行程,邵岁颐仿佛在深思,闻言回神,“程家留给我的,让我万一在京中混不下去,靠这个跑去西大军投靠她们。”
程家就是邵岁颐早亡父亲的母家。
“你要让守城士兵误以为大军回京?!陛下知道后一定会重责,究竟是为什么……”
邵岁颐苦涩一笑:“说得好,我也希望还有人能因此而重责我。”
虞榕神色一凛。陛下要出事?
邵岁颐转向裴识夜,朝虞榕示意:“司天监的人。”
裴识夜听着邵岁颐的安排吗,如今神色倒平静下来,不如拦下马车时那么紧张了,向虞榕点点头:“如我方才对殿下所说,帝星有变故,引发皇嗣之间的异动。”
“那母皇的性命?”
“……不可窥视。”
邵岁颐深呼吸:“不是必死,也就是说还有机会。我要尽快处理完我这边的事情,然后进宫护驾。”
金铃被紧张的气氛感染:“殿下,那咱们快出发?”
“现在进宫是自投罗网。要等到小怀姑娘那边将信号递出,那边才会态度转变,至少还要一个时辰。”
虞榕迅速理解了状况,跟上思路:“低等士兵可能并不认识军中令牌,算上层层上报的时间,还要多算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叛军会不会主动采取行动?说不定,早已有人暗中追踪你的行踪了,就守在飞燕巷。”
“只能赌。赌羽林军依然掌握着京城,对手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
“兵力有限的情况下,她们一定想待我回府再行动,将我和皇子府的亲兵一起困在府中,最好给我扣上一个罪名——通敌谋逆之类的,一箭三雕。等时间到了,我要先回府一趟,亲自将火点燃,在冲突最激烈的时候,由西大军的消息泼下冷水,才能给出最大的震慑。”
邵岁颐尽力回忆着游戏的细枝末节。这个赌并不是全无把握,关于对方为何今晚突然发难,她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游戏要讲究可玩性,为了加快游戏进度,多半不会让玩家真做五十年太子,尽量在壮年时就登基。
那么皇帝在此时会出问题就是硬性需求,重病是最容易的设定。
但为了避免玩家措手不及,留一个缓冲余地,多半会有一个先行预兆,不会真的立刻就驾崩。
今夜,多半就是这个预兆了。
邵岁颐从沉思中回归现实,却见虞榕看着她,见她回望过来,又不经意地扫过一旁安坐的裴识夜。
索性要等上一段时间,邵岁颐清清嗓子。
“忘了给你们介绍。虞公子,这位是司天监的裴识夜裴大人。”她又转向裴识夜,“裴大人,这是……我的一个朋友,虞榕。”
闻言,裴识夜淡淡道:“我从前听说过虞公子大名。”
虞榕一怔,苦笑:“身世飘零,前尘往事都无需再提,幸好得大殿下搭救。如今,我只是大殿下的人。”
裴识夜不言。
虞榕继续说道:“今夜真是多亏了裴大人送信,多谢。此行危险,大人消息既已送到,可要回去?”
“不必,待会大殿下进宫,我带她走司天监的入口。我也要进宫去,或许能帮上老师的忙。”
邵岁颐看向裴识夜:“你和蔺大人是师徒?”
“是。我幼时便被老师收养,不仅是师徒,更有养育之恩。”裴识夜正色。
邵岁颐不好置喙,叹了口气。
……
已是深夜,马车从皇子府出发,一路疾驰至司天监停下。
裴识夜下了车,却见邵岁颐依旧安坐车上。
“殿下?”
“你回去吧,我这就走了,”邵岁颐说道,“府中一闹,对方没有精力再跟踪我们了,你此时下车,应当安全。”
“殿下不进宫了吗?”裴识夜长眉又皱起。
“要进宫,但我并非司天监官员,此路守卫必定不放,你们也不必为我强出头。我得另寻他法。”
“……方才在飞燕巷,殿下明明说要随我一起的。”
邵岁颐无奈地笑笑:“方才没想到,刚刚才反应过来,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抱歉,没法带你进宫,不过今夜,你还是不要去了。”
“不是没想到,是不想提,为的是安那人的心吧。殿下不愧为人赞一句多情。”
“……今夜多谢你,若来日还有机会再见,我也许你一个承诺,无论何事,我必定答应你。情况紧迫,告辞。”
马车辘辘驶远,裴识夜低头,怀中手炉尚还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