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掌门率先抵抗不住。
他高声宣布:“弟子沈夜,通过试炼,请入药清堂!”
声音穿透云层,震荡不息。
华灯蹦了起来,双手合拢嘴边,无声大喊——
“沈昼,你太棒了!你是最厉害的剑修!”
虽然没看清她说的什么,但料想是夸奖的词句。沈昼受用地点了下头,挥散飘荡的金光,转眼落到她身边。
华灯抓着他的衣袖喜笑颜开,赞美的话都不带重复。
“刚刚那招是怎么用的?你拔剑了吗?真的超帅超解气!我以前看话本里描写剑客,还以为都是假的,没想到现场看这么震撼……”
一旁的段译是越听越酸,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皮笑肉不笑道:“恭喜师弟,我这就带你去药清堂。”
沈昼抬眼:“走吧。”
那眼神没什么波动,却看得段译倒退了一步,遍体生寒。
由掌门带头,所有人一齐走向药清堂。
与先前截然相反,这一回他们甚至不敢多看华灯一眼。
就这样,大家脚踩着脚挤进药清堂。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们跌破眼球。
在华灯茫然的目光中,沈昼按住她的肩膀,硬把她摁到掌门的位置上。偏偏掌门不敢说什么,一个劲道:“徒儿喜欢就坐啊,不用管为师。”
沈昼则长腿一跨,坐到她下首属于大长老的位置,姿势闲散随意,还把桌上放凉的茶用法力给加热了。
茶热了他也不喝,只把玩着茶盏,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人的心随着这声音一颤一颤,许久之后,沈昼低沉的声音响起:“谁想收我为徒?”
众人俱是一震,有抬头看天看房梁的,有垂首看地看鞋尖的,就是没人敢往前看一眼。
华灯差点笑出声,她前世上课怕老师点名也是这副模样,没想到换个视角如此滑稽。
无人应答,沈昼轻轻抬头,视线从所有人脸上越过,引起大片的心跳骤停。
最后,这目光停留在掌门脸上。
掌门虎躯一抖,艰难扯出笑脸:“凭我的能力,恐怕——”
“就你了!”药清堂所有人异口同声喊道。
沈昼也微微颔首:“你可以。”
掌门瞬间泪流满面。
*
华灯带着沈昼回到房间,畅快淋漓,心情灿烂。
她住的地方叫海棠苑,刚好三间房,她睡主屋,沈昼在左,月牙和月满在右。
看着侍女帮沈昼收拾好东西,她这才转身,郑重地叮嘱:“你记住,在这里,有任何人说喜欢我,都是我们的敌人。”
沈昼说:“任何?”
华灯重重点头:“对,任何,所有,全部!”
“嗯。”沈昼说,“这种人应该没多少。”
华灯:“……注意你对老板的态度,小沈同志。”
沈昼闭口不言,看神色,显然不以为意。
熟悉的怒火涌上心头,华灯快速重复了三遍《老板准则》,对着他露出微笑。
“明天拜师我和你一起去,巳时就要开始,记得准时哦。”她温柔地说。
说完就赶紧掉头离开,生怕自己克制不住揍人的冲动。
笑死,打又打不过。
她的房间还是离开前的模样。华灯扑到床上,拿被子紧紧裹住自己,随意施了个清洁术就沉沉睡去。
紧张焦虑了许多天,难得这回没做噩梦,她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中,总感觉床边立了个什么东西,像是个黑影。
晨曦斜射入户,她皱眉翻过身,拿枕头挡住阳光,继续安然沉眠。
黑影仍未消散,在原地冷漠地看了她一会,还发出一些声音,说什么“一起”、“巳时”、“准时”。不过她实在太困,根本没听清就又睡了过去。
沈昼:“……”
睡得跟猪一样。
他极轻地“啧”了声,打算不管什么拜师礼一个人下山。最近有批不知死活的追到这了,他得去解决一下。
只是才刚踏出房门,就迎着日光看到自己崭新的靴子和衣裳,继而想到契书上火热的十万灵石。
“……”脚步一转,他面无表情走向药清堂。
药清堂内。
掌门正坐在椅子上盘佛珠,可越盘越焦躁,最后情不自禁抖起腿来。
余光瞥见门口阴沉的黑影,他立马蹿起身,苦逼兮兮地给人腾位置。
沈昼也不客气,搭着腿往那一靠,开门见山:“我来拜师,你有什么想说的?”
掌门严肃地说:“药清宗属于每一位弟子,在这里,你们是自由的,要做什么都可以不用告诉我!”
佛珠摆在桌子上,沈昼拾起来扯了下,没注意力度扯断丝线,哗啦啦散落满地。
好好的五品法宝,就只剩下掌心孤零零的一颗。他随手扔掉,无视掌门刚才的话,自顾自道:“我来这暂住几个月,到时间自然会走。”
掌门心头一松,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没问题,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沈昼撩起眼皮:“你很怕我?”话里听不出喜怒。
“不、不怕啊。”掌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是我师父,怕我做什么?”他饶有兴致地追问。
“不不不!”掌门惶恐地弯腰,“咱俩可以各论各的,我当你师父,你也当我师父!”
沈昼轻挑的眼尾扫向他:“你多大了?”
多大?
掌门有点没转过来:“五百零三岁?”
沈昼收回视线,口吻冷淡:“资质太差,我没兴趣。”
掌门:“……”
特么的用你说!
沈昼放下腿起身,比他高出半个头,敲打道:“明天开始给华灯上课,该教什么你心里有数。”
“当然,当然。”掌门抬袖擦拭脑门上的汗,讪笑着道:
“华灯资质不凡,悟性上佳,本座对这个徒儿,也甚是喜欢呐。”
话音刚落,就见沈昼漫不经心的目光倏忽定住,仿佛第一次正视他这个人。
掌门浑身一凛:“怎、怎么了?”
没等他弄清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黑,头顶一痛,沈昼的剑鞘打了过来。
砰砰砰!
三击之下,掌门被打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一直打到地砖开裂,掌门的俊脸嵌进泥土,沈昼这才开口:“以后,不准对她说喜欢。”
掌门心底一万句狂草:“她是本座徒儿!”
哐!
沈昼冷冷地说:“别让我提醒第二遍。”
哐!
“听到,回答。”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嗷师父别打了,为师知错了!”
这一天,掌门的惨叫响彻药清宗。
然而,无人敢救,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