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又在御书房商讨了更多细节,距离信上写的十月底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十分紧迫,最后定在后日出发。
天色擦黑的时候陆瑜才回了镇国公府,陆老爷陆夫人已经吃完晚饭在花园散步了,听见儿子回来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陆瑜只能前往花园,远远就看见手挽手的父母,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父亲,母亲。儿子后日要去江南了。”
陆夫人惊讶道:“怎么这么突然?去江南做什么?”
不能将朝政机密说出来,陆瑜只能道:“皇帝交代我去江南做些事情,此行极为机密,万不可泄露出去。我会称病在家不出,希望父亲母亲能配合我遮掩一二。”
听见这话,陆家二老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陆老爷问儿子:“可会有危险?”
陆瑜心里很清楚,此行何止是危险,自己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无法向父母解释更多,只道:“儿子不孝。”
二老一时没有回话,空气中弥漫着寂静。
陆夫人还是开口了:“多带些侍卫吧,天气也快冷了,不知道你去待多久,带些冬衣,快回去休息吧,母亲明日帮你准备。”
既然是秘密出行,无论是护卫还是随身行李都是越少越好,既不会引人注意也方便赶路。但是他不忍拂了母亲的好意,只是点头应是,在银白的月光中一个人离开后花园。
第二日他便没有去上朝,并派人散出丞相重病卧床,闭门谢客的消息。
一时之间,官员们议论纷纷,有人说陆瑜此举是暂避锋芒,给新入朝的官员更多机会;也有人说是丞相又遇刺了,并且这次比上次更为严重,性命垂危,恐怕朝堂局势要变天了。
对于这些流言,陆瑜并没有过多澄清,只是安排了几个信任的官员暂时稳住朝廷局势,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寻了一位身形与自己相仿的门客假扮自己,必要的时候躺在账内也能应付一二。
此外还要安排明日出行的事宜,既然是秘密出行,肯定不能用真实身份,他准备假扮成一位商人,从皇帝那里借来的十名锦衣卫中的高手扮成自己的家丁和护卫,贴身小厮就带了富贵一人,给所有人都安排了假的户籍路引,办妥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富贵正在给他收拾路上要带的衣物,突然从一堆衣物中掉出一块明显是女子用的的手帕,他有些好奇的问:“公子,这手帕是?”
陆瑜接过来发现是白妙可醉酒那日落下的,他轻轻摩挲着柔软的面料,仿佛又闻见了那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突然说:“先别收拾了,陪我出去一趟。”
富贵手里还拿着衣服,心里很是奇怪,公子已经对外称病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现在出去呢。
但是嘴上只是问:“公子要去哪儿?”
陆瑜想了想,不太确定那只飞来飞去的蝴蝶现在可能在哪儿。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从后门走,去白府。”
听到白府,富贵立刻就懂了,揶揄地应了声,便要出去准备马车,陆瑜拦住了他,道:“不用马车,走过去即可。”
富贵这次是真的瞪大了眼睛,想看看这还是自己那位出门必坐马车的矜贵主子吗?
陆瑜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马车目标太大,走过去不会引人注目,再准备两个帏帽。”
看着主子悄悄红起来的脸,富贵没再调侃,暂时放下紧张的心情去准备了。
一刻钟之后,陆府隐蔽的后门悄悄溜出来两个衣着朴素带着帏帽的身影,两人走出小巷后很快混入了南大街的人流之中。
白府的宅子在相对繁华的城西附近,两人走了一刻钟左右便看见了那金光闪闪的白府二字。
富贵低声问:“公子,我去敲门?”
陆瑜摆手,走上前去自己轻轻在木门上叩了两下,隔着帏帽看不清楚,但是富贵好像看见自己主子长长吐气引起的胸膛起伏。
白府的下人很快来开门,看见门外这两个看不清脸的人,问道:“二位找谁?”
陆瑜自己开口:“找你们府上小姐,劳烦通禀一下。”
下人犹豫片刻还是将这两个有些奇怪的人领进了门,主仆二人跟着一路走一路看,富贵不断在心里感叹白家的装潢之奢华,游廊庭院,一步一景,他也是跟着主子进过宫的,白家的装饰摆设跟皇家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陆瑜倒是一路沉默直到前厅。
看见门外出现的身穿素白色纱裙的少女,陆瑜内心庆幸自己好运碰见她恰好在家。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随着少女的脚步声接近而越来越快,他其实并没想好要找她做什么,只是想到自己若是丧命江南,那必然会后悔今日没来见她最后一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愫从何而起,或许是在那个月色朦胧的初见,或许是在那个混乱的醉酒夜,他很清楚,黑夜中前行的人怎么能肖想明月,但是此刻想见她的心却是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