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利,我——”
他话音未落,天边一道闪电劈下,接着就是轰鸣的雷声和滂沱的大雨。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
“不是说晚上吗?!”立花雪兔崩溃了,“我连伞都没带!”
“这样的天气带伞也没用。”牛岛若利低头看了一眼,提醒他,“你的电话。”
立花雪兔接起来:“喂?外婆。”
“是的,突然就下雨了,我还在学校……看看等会儿雨会不会小一些,我就赶紧冲回家吧……”
“不会。”
旁边的牛岛若利淡淡地说。
手机上,天气预报APP弹出消息:强对流天气将持续二十四个小时,这是日本东北地方近三年以来最大的暴风雨。
“……”立花雪兔说,“渡边叔已经回家了,不要麻烦他开车来接我了吧。”
立花薰子担忧的声音传来:“那你要怎么办呢?这样的天气很危险的,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在外面……”
“要不要住我宿舍?”牛岛若利问。
立花雪兔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间都忘记了说话。
“若利在旁边啊。”立花薰子说,“若利,我和他外公都不在家,有你在我就放心了……真的麻烦你了,如果持续下这么大的雨,就只能这样了。你的宿舍住得下吗?”
“住得下。”牛岛若利自然地接过电话,“您和立花老先生不用担心。”
立花雪兔弱弱地提醒:“我什么都没带……”
“宿舍楼下有便利店。”
“……”立花雪兔说,“好吧,那、那就再等等看,雨会不会小一些吧……”
通话结束,二人并肩站在排球馆前的屋檐下。
狂风携着急雨,打湿了他们站的一小块地方。温度骤降十度,立花雪兔还穿着短袖运动服,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牛岛若利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却站得离他近了一些。
非常令人安心的,属于王牌的炽热温度,隔着潮湿的衣服布料传来。
二人沉默地望着眼前如帘的大雨。
无数片树叶在宣示着夏季到来的风中簌簌摇曳,柚子花落了一地。暴雨把世间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然而心底的声音,却愈来愈清晰。
天气预报里说,这是近三年以来最大的暴风雨。
立花雪兔心想,他们错了:这是本世纪最大的暴风雨。
少年在心里拼命祈祷,不要停不要停不要停。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大雨降らせ」。
降下大雨吧,变成让我连十分钟的路程都没办法回家的最大的暴风雨吧,把我永远地困在这里吧。
这样,我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留在他身边了。
仿佛他的愿望太强烈,上达天听。他坚持点外卖不要一次性餐具、垃圾分类、救助流浪猫、使用珊瑚友好型防晒霜、相信圣诞老人,神明大人终于决定嘉奖好孩子。
“雨不会停了。”牛岛若利下定决心般地说,“走吧。”
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件宽大的运动外套就迎面罩下,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一股干净好闻的味道里。
“跑起来!”
立花雪兔什么也看不到,牛岛若利就用坚实有力的手臂将他揽在怀里,闯入了大雨中。他盯着路面,没有任何担忧,就好像小时候坐在自行车后座,躲在爸爸的雨衣下,根据路面的花纹判断他们到哪里了,那般全然的安心。
柏油路,玻璃门,大理石地砖。
“欢迎光临——”的电子声。
到便利店了,世界恢复清明。因为暴风雨的缘故,便利店里的盒饭和关东煮被饥饿的男高中生洗劫一空。牛岛若利买了饭团、面包和牛奶,立花雪兔正在挑洗漱用品,却被便利店售卖的亮紫色的白鸟泽学园文化衫丑瞎了双眼。
……我死都不可能穿这种东西,更何况是在暗恋的幼驯染面前。
“我有干净的睡衣,穿我的吧。”牛岛若利走过来说。
“好。”立花雪兔如释重负。
宿舍只有一间浴室,牛岛若利让立花雪兔先去洗澡,立花雪兔心说我几乎一滴雨都没淋到,把在排球馆刚洗过又淋湿了的牛岛若利推进去了。等他出来,他再抱着刚买的浴巾、内裤和幼驯染给的睡衣钻了进去。
“吹风机在外面,你一会儿出来用。”牛岛若利说。
“嗯。”
立花雪兔站在淋浴喷头下,心脏砰砰跳动,眼前一阵眩晕。
——我竟然真的跟着他过来了。
牛岛若利垂眸,把吹风机的线缠好,心里想着同一件事。
——我竟然真的把他带回来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墙之隔的水声在流淌。
牛岛若利不知道为什么,这水声竟然令他紧张。一直以来他脚踏实地、付出努力并获得回报,已经很久没有类似于紧张的心情了。然而心脏跳动的频率,仿佛带他回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打比赛的时候。
忽然,浴室里少年的一声惊呼,打破了这如水般的沉静。
“怎么了?”牛岛若利敲门问。
少年的声音像隔着雾,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没热水了。”
“开关往左边。”
“我知道……”水声停了,又响了,又停了,里面的人像是乱七八糟捣鼓了一通,终于还是放弃了,“真的没有。”
“……”牛岛若利犹豫了一会儿,“要我进去看看吗?”
又是一阵捣鼓的声音。
少年仿佛下定了决心,视死如归地说:
“……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