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行不自觉抬起手,嘴微微张着,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只是看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他仿佛浑身力气都被卸去,手也颓然垂了下来。
这时突然一张脸贴近,将赵知行吓了一跳,往后踉跄半步。
“你做什么?”
霍澄审视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穿透:“你脸红什么?耳朵都熟了。”
周近野笑道:“连最迟钝的明澈也看出来了?”
霍澄指着自己两只眼:“废话,我又不是瞎。”
赵知行站得离霍澄远了些,像是怕别人听见他的心跳:“你乱说什么 ,我哪有?”
霍澄再一次逼近:“可是你刚才一直盯着她呦。”
赵知行咽了下口水,连连后退,被陆居澜扶住。
陆居澜稀奇道:“你认识我堂妹?”
赵知行往左看,是慕怀清,往右看,是周近野,他被团团围在中间,垂死挣扎道:“以前,以前不是都去过你家吗?”
陆居澜道:“诶,我可没见你们之前说过话。”
慕怀清端详赵知行的脸色,脑海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似乎曾经的某个时刻,他也这般支支吾吾地红过脸。
“啊,是在云溪寺。”慕怀清恍然大悟。
霍澄立马大叫起来:“对了对了,那次他手受伤了,还一直笑来着,特别奇怪。”
陆居澜点头:“确实。后来问他他也不肯说。”
慕怀清向赵知行求证道:“大哥,是不是那次?”
赵知行脸涨得更红了,他气急道:“好了好了,你们别乱猜了,就在云溪寺说过一次话而已。”
陆居澜问:“你,中意我堂妹?”
一阵秋风吹过来,凉意沁到骨子里,赵知行激灵了一下,那一瞬间像是停止了心跳,什么墨菊金菊粉菊紫菊,鲜艳的全看不见了,什么笑声交谈声欢闹声,黏糊糊的也听不见了。
那一瞬间仿佛很长很长,长到他手脚冰冷地麻下去,麻得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晕过去。他甩开几人大步向前走去,逃离那逼仄的空气,大口呼吸着,像溺水的鱼。
几人相视而笑,不紧不慢跟在赵知行身后。
霍澄摇头晃脑地说:“稀奇稀奇,今天出来得可真是好时候啊。”
陆居澜故作无奈道:“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堂妹,这下可叫我怎么办才好。”
慕怀清道:“行了,你们两个就别起哄了。你们有没有发现,陆娘子也在看见大哥的时候脸红了。”
赵知行支起了耳朵。等了许久没听见下文,他忍不住停步转身,几人早有预谋地看着他笑。他发觉自己上当,瞪了几人一眼,赌气般继续往前走去。
周近野两步追到他身边,安慰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太震惊了。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赵知行目露迟疑,放慢了脚步,道:“我,真的,这么明显?”
三人一齐点头:“很明显。”
霍澄道:“你就跟我们说说呗。”
赵知行回想起那天,和煦的风,清澈的阳,少女灵动的笑,每一处线条都清晰无比,兼具工笔画的实和水墨画的虚。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就好像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卡在一起,他说不出来,也羞于说出来,只是紧紧抿着唇。
陆居澜不再笑了,他察觉到了赵知行身上的气息,一种从未在对方身上出现过的深沉与认真。
“大哥何不同爹爹说明,让他叫媒人上门提亲呢?”
慕怀清的话让其余四人同时瞪大了眼。
霍澄道:“这,这么快的吗?”
周近野无奈笑道:“确实有些,不过不失为一种办法。”
慕怀清道:“喜欢的事,去做就好了。成便成,不成便罢。这是我的看法,大哥可以自行斟酌,我瞧那陆家娘子对你并非无意。”
陆居澜抱臂睨着她,微笑道:“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就想着把我堂妹拐走了?”
“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住喽。”
“我看明澈家的也要被你拐走了。”
霍澄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慕怀清拍了陆居澜一下,警告道:“你少胡说八道。”
“怎么胡说了,你问近野?”
周近野道:“这个不明显的倒不好说了。”
霍澄一头雾水:“你们这又是在说什么啊,什么不明显?”
“没什么,云程在说那边的花好看。”
“我看起来这么好糊弄?”
这边还在斗嘴,赵知行已经魂飞天外了,只留了一具空壳静静站着。